壹
猝不及防的相遇,蓄谋已久的离散。
突然看到这里,我愣了几秒,然后摁灭手机屏幕,呆呆地望着怎么也看不真切的天花板。我们每天接收着成百上千的信息,有多大的概率,会在突然间看到那么一句话,那样契合你的心境?好像它就一直在这里等着,等着你看到它,然后撕毁你最后一点小心翼翼的自我安慰。就像现在这样。
我有些心虚,蹑手蹑脚地走到水龙头前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有些憔悴,带着一夜未眠的倦容。新房子很大很干净,猫咪们比之前壮硕了许多,哦对,答应了帮忙打理公众号的,现在该怎么办才好……我拍了拍脸,强行将纷乱的思绪打住,对着镜子挤出一丝苦笑,该来的总会来的,总得要直面的。
回到房间,均匀的呼吸声让我松了口气。我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缓缓躺好。猝不及防间,身旁的人儿翻身抱过来,但仍睡得安稳。她很美,一如初见时的样子,只是近来劳累,憔悴了些。我不知所措地一动也不敢动,大脑一片茫然。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身上一轻,才发觉空调好冷。哦,原来我没盖着被子,怪不得。
彼其之子美如玉。
我曾这样形容身旁的姑娘。如今她仍然很美,而我独剩怅然。
天已然透亮,房间里的光影呈现出好看的颜色,小猫咪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床,枕着我的手睡得香甜。
突然有点舍不得。
贰
她醒了。
像是从床上仓皇跳下。哦,大概仓皇失措的只有我而已。屋子里静极了,她专心地打扫着地面,猫咪们在她脚边绕圈圈,我有些耳鸣,慢吞吞地穿衣,洗漱,收拾背包。我打开微信,把昨晚帮忙整理的文档发给她,她回复我说,路上小心。
于是起身,离开。到门口时她突然从房间跑过来,我一惊,然后她说,我来关灯,又飞快地跑回去了。她总是这样,像一阵风一样,捉不住,摸不透,宛如天上来。我顿了顿,还是走了。我本以为我能走得洒脱一些,但是事实上,像个意志消沉的失业者,颓靡而卑微。
我心中有愧。
昨晚当我细数我要带走的东西时,思虑周全的样子吓了我自己一跳。大概我是蓄谋已久的吧,像个吝啬的小鬼,斤斤计较。我真的很在意名分吗?我想,不至于那样强烈,更多地只是个托词吧。公开与否,承认与否,真的不是那么重要。只要我放在心底在意的人,过得好就行了。朋友曾说我爱得太卑微,而我觉得这大概只是习惯不同吧。
但我感到有些疲惫,我越发地怀念独处的日子。也许我不那么爱她了,我意识到我们的三观相差得越来越多,我总觉得我就要失去她了,从内到外。那种混杂着醋意和心疼的担忧夜夜入梦,却在冒失的相见时保持着绅士的克制。时而疯癫如狂人,时而心静如止水。我很害怕,于是在这样一段也许本就不该开始的关系中,我落荒而逃。
当初,你不该来招惹我,而我不该当真。
叁
我见到韩姑娘的时候,她一脸倦容,但面色平静。她随手拿起我暑期课程的笔记看了两眼,笑道,你们在讲图论啊,真有意思。
我们一起往食堂走,一路上我想宽慰她两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默然跟着。
“你知道吗,欧拉公式有一个证明,特别美。”韩姑娘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啊?”看着韩姑娘突然间像个孩子一样清透的眸子,我有些愕然。
“一个图把平面分区,以区域为点生成新图,两图的生成树不交,两树边数之和为图边数。”韩姑娘自顾自说着,“其实一个图同时有两棵生成树,只是其中一棵看起来只是散乱的边而已,它一直都在,只是大家看不见而已。”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儿时看到的一句话。其智若妖的女人,不是给别人当了情妇,就是当了尼姑。大概韩姑娘一直不敢太聪明吧。但我没听懂韩姑娘说的美在哪里,大概我是真的傻。
“我不是很难受,只是觉得动感情真累。”
“你说什么?”食堂里闹哄哄的,我什么都听不清。
“啊没事,明早记得叫我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