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长安北路上飞驰,车轮卷起扬沙,掺和着马路牙子边缘静躺着的柳絮,扑向人行道上来往的行人面前。小镇五月的气温今年高的离谱,烈日当空,万里无云,路边槐树上刚结出来的骨朵儿也都被晒开裂成了花,香气也从前两日的青葱变成了更加浓郁的气息。可是混合在扬起的飞尘里面,即使是再好闻的香水也都不能降低哪怕一点儿让人心生厌烦的程度。等到路面恢复平静,路边的郁郁葱葱这才重新惹人喜爱,甚至连隐藏其中破旧灰白的电线杆子都变得挺拔伫立,就连平日里电线杂乱的布置也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车子在红旗西街的十字路口停下等待着行人的穿行,发传单的蒙面草帽们便从头排开始一辆辆地敲着车窗黑色的玻璃,一旦有下降的动作就瞬间塞进附近楼盘的宣传单或是印有男科专治医院的打火机。这是一群完全的机会主义者,当然也不会对吃了闭门羹而感到气愤,他们按照一辆车5秒的速度掐算着红灯的时间,到点按时离开主干道;他们也是一群坚定的实用主义者,只要手头上的传单是以正规的方式而不是统统甩进垃圾箱的方法分发,那就无论后继者们如何对待,哪怕是当面扔出来也都和他们两不相干。
阿飞踩着自行车在路边树荫下休息,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从上午出门到现在大概只骑行了30公里竟然就感觉到了极限,身上的骑行服早已湿透,运动水壶也已见底,单脚支撑站立时汗水在膝盖处汇集一圈后再不规则地流下,滴落的汗滴在以他为直径的圆周内杂乱的排布着,远远望去到像是移动洒水车在路边忘了关阀门的样子。阿飞在树荫下大口地喘着粗气,就好像树荫里有水分子悬浮在空中让他可以在那里尽情地吸取着,阳光从树冠的缝隙中穿过变得稍显温和,拂过他扬起的脸颊帮他蒸发掉表面的体温,眯着的双眼透过树叶之间沿着光路逆回望去,好像整个天空都降温变成了蓝色。可是哪怕这样也是过了许久才最终平静下来,“老喽…”阿飞不禁自言自语。
阿飞今年37岁,确实还没有到不惑的年纪,所以总觉得对现在的生活充满着疑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按理说从小到大他一直按照最正统的方式长大,成绩优秀、待人和善、乐于助人...可是等到成年之后放佛一切都变得不可控,习惯于在被关注的焦点中心受人热捧突然间变到无人问津,这样的落差确实让人失落。同事们年龄段的差级越来越大,也都是被生活或是家庭影响成为各异的性格,再也找不到上学时同学间无话不说的感觉。父母的管教从学习变成了婚姻,也总是有着催促的意味,阿飞觉得烦,却没了当初上学时叛逆的劲头,只是想着如何逃避现有的生活。看着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自己多想融入进去变成他们身上一颗颗的小扣子,本本分分而又有人打理,平静地直到压进箱底。
还在神游中忽然一阵微风拂过,和交通灯的提示音一起吹醒了阿飞胡思乱想的大脑,洒落在地的汗水和身上的衣服一样已经干透了,肩膀卡涩的感觉也好多了,重新用手捋一捋有些稀疏的长发,调好变速猛地一蹬再次向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