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我至少两次去石牌。一是做清明,二是上腊坟。这次去石牌是后面的原因。尽管每年都去,甚至专程探访过记忆中的石牌,但所见所闻皆是意料之中。本来上过腊坟正是晌午,我对弟弟提议回高河吃饭。弟弟坚持要去石牌街上吃饭。这样我们下山便驱车而去。
车过老的皖河大桥下坡就到了石牌街。但下坡的道被拦住了,只能沿同马大堤向上石牌方向驶去。到了过去上石牌通往下石牌的斜坡下来,我们就将车停进了华顺客运公司的大院里。车刚驶入大门,立马勾起了我对童年往事的回忆。这大门旁的一排平房还是四十年前的样子。上高中时,卫东同学的父母在粮食部门工作。这大门是粮站和米厂的通道。门边平房的第三间是卫东母亲分的房子。那年卫东就住在这里。说不清有多少次我在这里找他。我们一道做作业,说着悄悄话。记得有几个冬天的早晨,我穿着蓝色的运动衫出来跑步就是在这大门外喊他一道的。但这仅仅是后来。之前我还在小学读书时也和发小邻居进过大门里。约摸七八岁的光景,我走进大门看见左边是三个足球场大小的水泥平台,右边只有一个水泥台子,上面常常晒着满满黄橙橙的稻子。有时候也晒着雪白的山芋干。粮站工人拿着木推来回翻动着。我发小的母亲在米厂上班。于是我同发小就穿过粮站去米厂的加工车间玩。车间里堆放着一包一包的稻子,通过传送带倒进硕大的米斗,进入机器后出来就是白花花的大米。我们在稻包堆里玩躲猫猫的游戏。有时候也爬上高高的稻包堆上去摸墙角的鸟窝。至今想起是那么遥远又那么真实,贴切的说应该是亦真亦幻了。
至于紧邻大门口的几个门市部更让我不能忘怀。那是石牌粮站的旧址。县城人吃饭全是拿着国家按月按量供应的粮本子再拿着布袋在这排队买米,看来这已经成为历史,现在的年轻人是不会想到有这样的场景。那时哪怕你是县委书记,家里吃饭也得从粮站买米,看起来似乎真的公平。而与粮站一墙之隔的是食品公司门市部。这里更能勾起我对往事的回忆。
那个年代吃肉也是凭票供应但又不仅仅是这样简单。整个县城也只宰杀一两头猪,想吃猪肉得起早排队。多早呢?夜里两三点就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起来,赶到这个门市部门前排队。这时候门市部的大门还是紧闭着。大家在一个窗口等到八点上班时再凭供应的肉票开票。街上并没有路灯,只看见人影晃悠,凭声音辨别家人。那时猪肉多少钱一斤呢?七角三分。这个价格似乎年年如此,直到我当兵离家都是这个价。到了上班时门市部大门才打开,开票窗口就是凭肉票付款再拿提货单。尽管排着队也难免拥挤一阵。个别人不站队想浑水摸鱼,挤上前去。结果不是争吵就是大打出手。主要原因还是排在后面的人往往买不到猪肉。有时候很壮观,窗口上人踩着人,密密麻麻的。等拿到提货联才可以在柜台取猪肉。这时那个三十岁左右的营业员接过提货单扫一眼后,就将提货单插在柜台上的铁钉上。而后拿起刀对着肉案上的猪肉割下长长一条,有肥有瘦有骨头还有肉皮连在一起。称一称,少了就加点,多了就割下一点。关系好的肉皮就少一点。直到秤的斤两称的正好才把猪肉放到晒干了的荷叶上一卷交给顾客。
食品站、粮站还有米厂都在这条路上紧连着。这条路也通向同马大堤。在皖河大桥没建之前,是通过这条路到鲢鱼头的渡口坐渡船去对岸就可以乘车到安庆。同马大堤是一条斜坡路面。那时坡顶有架铰车,从铰车上放下钢丝绳到坡底,套好拉货板车的扶手上后,开启铰车,板车就被钢丝绳拖到大坝上了。这是石牌镇历史。这个被列为戏曲小镇的石牌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