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摘抄仿写《第一炉香》和《琉璃瓦》中的句子。
这次意识到
1)仿写确实很重要很管用,小时候读书看到喜欢的语句,其实写作文时也在不自觉地引用或仿写。只不过现在是有意识的这么做,难度也更高。实际写作中,必要时也可以直接借用一些词句。比如张爱玲也会用《红楼梦》里一些话。
2)多练习,一气写多点。
3)写自己熟悉的东西。
《第一炉香》里的:
一个娇小个子的西装少妇跨出车来,一身黑,黑草帽沿上垂下绿色的面网,面网上扣着一个指甲大小的绿宝石蜘蛛,在日光中闪闪烁烁,正爬在她腮帮子上,一亮一暗,亮的时候像一颗欲坠未坠的泪珠,暗的时候便像一粒青痣。
泪珠、青痣,老派美人,联想到在她身上发生过豪门恩怨情仇故事。
股东大会上,妙妙一番慷慨陈词,双手不时挥舞,左手腕上一条绝细的金链子,静止时像条小蛇,动起来张牙舞爪,像豹猫伸出了爪子要扑人。
她那扇子偏了一偏,扇子里筛入几丝金黄色的阳光,拂过她的嘴边,就像一只老虎猫的须,振振欲飞。
暗示她是个狠角色。
太阳已经偏了西,山背后大红大紫,金丝交错,热闹非凡,倒像雪茄烟盒上的商标画。满山的棕榈、芭蕉,都被毒日头烘焙得干黄松鬈,像雪茄烟丝。
那月亮越白,越晶亮,仿佛是一头肥胸脯的白凤凰,栖在路的转弯处,在树桠杈里做了窠。
那猩红的夕阳,傍着青黛的远山,仿佛一只硕大的蓝孔雀被当胸刺了一刀,流出稠热的血来。
再回头看姑妈的家,依稀还见那黄地红边的窗棂,绿玻璃窗里映着海色。那巍巍的白房子,盖着绿色的琉璃瓦,很有点像古代的皇陵。
鬼气,阴森。
仿:
到他家了,王一良替她拉开车门,一只手体贴地垫在门框上;伸出来两截套着浅口单鞋的白腿,接着是豆绿大棉布裙子。眼前那白身子小红尖顶的别墅,半掩在高大的泡桐树边,仿佛绿林中跃出白衣白马的翩翩骑士。
小时候最羡慕小卖部家的女儿红菊。那不甚明亮的小店里,货架上一排排方的圆的五颜六色,塑料包装纸呲啦呲啦,麻辣五香浪漫满屋。这便是童话里糖砖砌墙、雪糕盖顶、饼干架窗、巧克力铺地的房子吧!红菊端坐中央,俨然是这零食皇宫里尊贵的公主。
楼下吃完了饭,重新洗牌入局,却分了一半人开留声机跳舞。薇龙一夜也不曾阖眼,才阖眼便恍惚在那里试衣服,试了一件又一件;毛织品,毛茸茸的像富于挑拨性的爵士舞;厚沉沉的丝绒,像忧郁的古典化的歌剧主题曲;柔滑的软缎,凉阴阴地匝着人,像《蓝色的多瑙河》,流遍了全身。
听着音乐做梦,梦境便会把两种感觉联系起来。
乔琪乔和她握了手之后,依然把手插在袴袋里,站在那里微笑着,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薇龙那天穿着一件磁青薄绸旗袍,给他那双绿眼睛一看,她觉得她的手臂像热腾腾的牛奶似的,从青色的壶里倒了出来,管也管不住,整个的自己全泼出来了。
男的浪子,情场老手;女孩动情。
正龙赤着上身,膀子是鼓的,肚皮是凹的,一身棕黑色皮肤。给她那双眼睛一看,他觉得自己像是巧克力捏成的,温度一高,就要熔化了,正在变形、塌陷,管也管不住。
身穿灰西装的中年女校长滔滔不绝,他觉得她像个老水龙头,打开了关不上,嗵嗵嗵嗵地放出带着铁锈味道的浊水。
卢兆麟却泰然地四下里看人。他看谁,薇龙也跟着看谁。其中惟有一个人,他眼光灼灼看了半晌,薇龙心里便像汽水加了柠檬汁,咕嘟咕嘟冒酸泡儿。
黑郁郁的山坡上,乌沉沉的风卷着白辣辣的雨,一阵急似一阵,把那雨点儿挤成车轮大的团儿,在汽车头上的灯光的扫射中,像白绣球似的滚动。遍山的肥树也弯着腰缩成一团;像绿绣球,跟在白绣球的后面滚。
《琉璃瓦》里的:
三朝回门,卑卑褪下了青狐大衣,里面穿着泥金缎短袖旗袍。人像金瓶里的一朵栀子花。
白蓝丝质花苞裙,中段收窄,上下鼓蓬,活像只细腰青花瓷瓶;粉圆圆的胳膊、大腿流泻出来,人便是瓶中一朵白牡丹。
这黄胖中年汉子,穿一身月白对襟盘扣中式大褂,腕上一串木头珠子,人像白瓷筒里一支粗毛笔。
这小哥,白净面皮清瘦身材,戴无框眼镜,身穿黄绿格子衬衫,人像草编菜篮子里一棵娃娃菜。
霜浓月薄的银蓝的夜里,惟有一两家店铺点着强烈的电灯,晶亮的玻璃窗里品字式堆着一堆一堆黄肥皂,像童话里金砖砌成的堡垒。
黄灿灿的费列罗堆成金字塔形,是座富丽堂皇的陵墓。顾巧巧便是住在其中的法老,戴着黄金的面具,底下却是一具干尸。(女主是个小三,物质富丽心情苍凉)
西方人对于大眼睛,长睫毛的崇拜传入中土,姚太太便用忠实流利的译笔照样翻制了一下,毫不走样。
他站起来,一只手抱着温暖的茶壶,一只手按在上面,悠悠地抚摸着,像农人抱着鸡似的。
他将那纸片捡起来,双手各伸出两根指头捏住它,嘬圆了嘴,细细吹着灰,又小心地在桌上展平,仿佛那是皇帝的圣旨。
曲曲蹲在地上收拾着,嘴上油汪汪的杏黄胭脂,腮帮子上也抹了一搭,她穿着乳白冰纹绉的单袍子,黏在身上,像牛奶的薄膜,肩上也沾了一点胭脂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