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拿走我的推荐信?”
方衍在进门前还曾幻想或许这只是一场误会,可见到对方开口的那一瞬间他便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我就说后会有期吧。”看阿须蕾的态度,她似乎还在沾沾自喜。
“我的推荐信呢?”虽然怒火中烧,他还是直奔主题。
“喏。”对方指了指壁炉里的一滩灰烬。
方衍的脑袋里嗡地一声,像是整个锅炉房都炸开了。即使对方是个女生,也难以抑制自己的怒气,他则问道:
“为什么烧了它?”
“因为你用不上了。”
“你说什么?”
“你不会去魔法部的,你必须在这里工作。”
“你这里缺人?”
“其实并不缺。”阿须蕾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方衍已经被对方彻底搞糊涂了。
“就是字面意思。我会雇佣你,所以你不必去魔法部了。”她一脸不耐烦,“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可是你这里甚至都不缺人!”方衍喊道,“况且我的志愿就是魔法部!”
“魔法部也不缺人。”对方与他锋芒相对,“花了整整两天才意识到信件被调包,要不是因为极乐鸟的预言,你以为我愿意雇佣你这种庸才?”
作为魔法学院的学生会长,一贯品学兼优、深受诸多教授欣赏的方衍生平第一次被人称作庸才,况且对方还是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生,他此刻的心情简直难以名状。不过他意识到现在并不适合纠缠于这些琐事。
“什么极乐鸟?什么预言?”他追问道。
阿须蕾所说的极乐鸟是什么?在方衍的知识领域里,极乐鸟是一种栖息在雨林或湿地、被赋予神话色彩的稀有鸟类,但其实与普通的鸟并无多大差异,也根本不会预言。但或许“极乐鸟”在特区有别的含义。
“你问题好多。”她皱起了眉头开始含糊其辞,“总之,如果违背了他的诺言就会有灾难发生。”
可方衍觉得对他而言,灾难已经发生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尝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阿须蕾,你知不知道,在魔法部头三个月的表现计入考核,我要是不去报道,连毕业证书都拿不到。”
“那又怎样?”她把头一歪,“不过是张纸罢了,概括不了一个人。”
讲道理策略失败,见对方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方衍火冒三丈。
“我为了这张纸苦学了四年,魔法部一直以来都是我的第一志愿,”他指着壁炉吼道,“你怎么能说烧就烧!”
“烧都烧了,你喊也喊不回来。”她脸上满是生米煮成熟饭的成就感,“再说,魔法部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既然让你来这里,就说明他们不会再要你了。”
对方一语中的。方衍怒视着她,心想原来当下的局面是她早就预谋好的,在列车上接近自己、故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顺走推荐函、害得自己在魔法部吃了闭门羹,都是为了让自己没有退路好效力于她--虽然原因尚且不明。
见方衍面带愠色,阿须蕾想缓和一下气氛,她试图安慰道:
“你也别去魔法部了,这里挺好的。周薪十个奇林怎么样?”
方衍简直气得说不出话。
“十二个?”对方以为他的沉默是在犹豫,遂抬高价格。
“你、做、梦!”方衍怒不可遏地夺门而去。
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方衍又去了一趟魔法部,可是距离大门老远就看见侍卫朝他摆手,还设置了结界将他拒之门外。
看来正如阿须蕾所说,魔法部的大门的的确确向他关上了。
还来不及去想毕业证书的事,方衍觉得当务之急是要找一份正经工作。原以为到了魔法部就能稳定下来,孰料节外生枝,他带来的钱在交完房租和其它杂费后很快就所剩无几了。
更尴尬的是,他便发现自己在这里遭受了赤裸裸的就业歧视。屡屡向魔法部投递申诉未果后,他把目标转向其他政府部门,然而那些传统老旧、思想保守的机构更偏向于招收特区本土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更何况他连毕业证都没有;效益至上的私人企业则更注重新人的家庭背景--比如魔法世家的名门子弟人脉广博,为公司招揽业务的可能性更大。
两周很快便过去了,原本受到教授们争相哄抢的优等生,在魔法特区的求职道路并不顺利。他开始怀疑或许阿须蕾那句“庸才”并没有说错。
又是一个徒劳奔波的上午。烈日当头,热浪阵阵袭来,沿街茂密的树叶在当空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路上的行人本来就少,方衍大概是其中唯一一个还穿着长袍的人。
长袍在特区,大约相当于我们的西服,虽然闷热繁缛,为了面试也只能委曲求全。他感觉到背上的汗水像蚯蚓一样蜿蜒滑落,很快,长袍便被汗水紧紧地吸在了身上。
说起来,今年的夏天来得格外早。其实一个多月前,许多人就已经穿上短袖了。
然而阿须蕾却还用壁炉烧信!方衍突然想到,根据气候,壁炉在几个月前就应该熄了。如果只是为了烧一封信,打火机或蜡烛都可以,哪会有人专程点壁炉的!
推荐信应该还在她手上。这是方衍得出的结论。
他再一次来到了第三巷尾的地下室。
这一次,他熟门熟路地穿过长巷、楼梯和走廊,直奔目的地。阿须蕾依然在给弁庆柱浇水。
“怎么穿这么多?”看着汗流浃背的方衍,阿须蕾给他接了杯水。
方衍没有喝,他单刀直入地问:“推荐信是不是还在你这里。”
“花了两个礼拜才发现?我居然要雇佣你这种人……” 对方眯起了眼睛像是在感慨自己的不幸,方衍强迫自己忽视她的无礼。
“所以你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地把信交给我,对吧?”
阿须蕾头一歪表示默认。
“我也不要了。”方衍掏出魔杖念了一道咒文,焦味在空气中飘散,接着靠窗的写字台开始燃起火苗。
“你在干什么!那张桌子是古董!”阿须蕾急忙拿着喷水壶给桌子洒水。
“回火咒,凡是触碰过的东西都能按照我的意志自燃,看来你把信放抽屉里了。”方衍补充道,“浇水也没用,我不说停、火就不会灭。”
“你想怎么样?”阿须蕾怒目圆睁。
“你去和魔法部的人解释清楚。”他威胁道,“让我复职。”
“违背预言,你想遭天谴吗?”对方警告说。
方衍示威似地笑了笑,加大了火势。
看到写字台燃起熊熊焰火,阿须蕾明显动摇了。她一会儿瞪视方衍,一会儿心疼地看着写字台,终于妥协了。
他收回魔杖,大火瞬间熄灭了。
“现在轮到你实现诺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