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回初心

入夜的青丘月色醉人，浩瀚的夜空中繁星点点。曾几何时有只小狐狸对他说过“以后我带你到青丘去看星星吧，我们青丘的星星可美了。”虽然此刻他的小狐狸把他忘了，但帝君向来想得开，大有种往事难留随风去，今朝情深皆不惧的意味。况且今日这诺言也算是兑现了。“你曾说过要带我来看青丘的星星，你说青丘的星星是最美的。”

看着这漫天繁星，凤九说道“你觉得呢？我有没有骗你？”

“没有，确实很美。”

凤九看着他有些失神：“其实，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东华回想起初次遇见她之时，他并非是个爱管闲事的神仙，英雄救美这种事他向来也是不热衷的。那日出手只是出于本能，一种连他自己都想不透的本能，她就这么抱着他，毫不忌讳的望着他，她似乎一点都不怕他，他们相处的日子中，虽然小狐狸也会向他行礼，但他知道她从未将他当作什么尊神，所以每每相处之时，他亦是有种说不出的轻松之感，多少年来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在她面前他不是清心寡欲的东华帝君，他只是东华，觉得自己亦是有血有肉、会因她的种种而有起伏的情绪。她有危险之时，他便要保护她，凭着苍何将震塔妖一刀刀斩杀；她受伤的时候，他便守着她为她疗伤；她误食失魂果的时候，对他说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他冰封万年的心便一点一点消融。她自愿到太辰宫为婢女，她的小心思她都懂，他由着她，因为他贪恋她在身旁的的每一刻，甚至当时他还不明了自己的心。只是不自觉的做着这些从未做过的事，她于他而言，从来都是不同的。那凡尘一世，以为能做个了断，却不过是越陷越深，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罢了。她自断一尾逆改姻缘，若水河畔要与他同生共死，看似柔弱的小女子却带给他无比的震撼，她是他数十万年来遇过最美的奇迹，像一缕最明媚的阳光照进他的心底，温暖他的所有。与其说当初是他救了她，不如说是她拯救了他，在爱情的洪荒中彻底的救赎了他。不知不觉中，她早就是他心口的一点灰，是他骨血中剜不去的蛊魅，是他穷其一生都在等的人。

久久她都没听到他的答案，凤九自认这个问题并不是很难回答“帝君。”

听见他家小狐狸唤他，他缓缓回过神来，看她一脸真诚又好奇的模样，答道：“是啊，为什么会喜欢你呢？”

听到这话凤九的小脸垮了下来，诚然是她先提问的，但她好歹也是青丘女君、四海八荒第二角色，难道就没个优点可说吗？帝君这答案是什么意思嘛？

看着小狐狸的表情，东华真的忍不住继续逗她：“你那时太过任性，闯了不少祸。可偏生你呢还算天生丽质，还有不少人会被外表所蒙蔽，若是我不收了你，实在怕你祸害到旁人。”

什么嘛，虽然啊爹啊娘也说她最像少时的姑姑，着实任性啊。但他竟然这么说，感情和她在一起还是为了拯救他人于水深火热之中，他还吃了不少亏的样子，凤九有些委屈和生气。“后悔就算了，看来要娶我真是委屈您老人家了。”

“生气了？”

“我才没有。只是替你不平，也为你这慈悲之心表示由衷的钦佩。委屈您老人家收了我这麻烦精，让其他人免受我迫害。但我任性又胡闹，可却还有点自知之明，万万不敢耽误了您，我们那一纸婚约……”

哈哈，他家小狐狸竟也有这牙尖嘴利的时候，不愧是他的帝后。不过作为高智商高情商代表的东华帝君，初衷是想逗逗她，绝不是想让她生气的，当然明白此刻该哄哄他家小狐狸了。在她话音未落之时，已用他的薄唇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蜻蜓点水的一吻，这招果然管用。在她耳畔低语“我就是喜欢你，没有理由的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凤九呆呆的望着他，指尖掠过被他吻过的唇，上面还有他的余温。“是我不好，不生气了好吗？”这样温柔的他，还有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凤九确是招架不住，只是柔顺的点点头。

二人回到狐狸洞后，凤九红着脸低头说到“今晚我去睡书房。”

“不行，一来我舍不得你睡书房。二来你不是说想要好好了解我吗？住在一起才更方便了解。”

她家帝君真真是滴水不漏啊，凤九灵机一动“帝君，我们啦打个赌吧！”

“赌什么？”

“你猜猜我在想什么？猜错了你就去睡书房，猜对了就……

睡这儿。”东华半晌没说话，凤九决定再火上浇油一下“莫不是你怕了，不敢同我赌？”

帝君嘴角扬起笑意道“我猜你想让我出去。”凤九还未来得及细想他的答案，又听他缓缓说到“若是我猜对了，便不用出去了。若是我猜错了，证明你不想让我出去，那我就更不能走了。”

这次轮到她傻了，东华紫府少阳君，果然名不虚传，这次她又栽了。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凤九被帝君抱到床上：“所以我们还是快睡吧，九儿。还是你不想睡，想做点别的什么？”

看他眼中闪动的的点点火光，凤九忙说：“我困了，我睡着了。”赶忙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凤九接二连三的败下阵来，看来这曾经的天地共主果然不是吃素的呀。虽然自己并不讨厌与他亲近，但她不记得他们之间的事了，这事儿始终像一根刺一样横在她心里。这所谓的未婚夫，如此熟悉的感觉，却记不住一丁点儿的过往，却又是如此陌生。虽然也从其他人口中听过他们的事，但她并不十分确定，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愫？她总盼着能记起，也许这样才算是完整。不过有些事是无法强求的，还是顺其自然吧。这几日东华日日都陪着她，虽然偶尔也会占她的小便宜，每晚都能找到理由留在狐狸洞中，却也没有更进一步的行为，凤九也就不再赶他了。

不过这一日他却离开了青丘，是为将那松林玄铁铸成神剑，须得用上太上老君的炉子炼上一炼。凤九以为他离开的时候她便会轻松些，不必时时提防这厉害的未婚夫，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栽在他手上。不想她却是如此的不习惯，他不在的时候，竟是这般索然无味，没人在她不经意时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没人再用那慵懒性感的嗓音唤她九儿，青丘还是原来的青丘，这狐狸洞也与从前一般无二，只是不知是少了些什么。日后回想起来，方才明了这便是“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吧。他走了三日了，今晚这榻上依旧只有她自己，这枕被之上尽是他的气息，可一伸手却摸不到他宽厚的胸膛。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心中发酵，凤九想不透，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气不过自己，难道她有被虐倾向吗？每天戏弄、调侃她的那个人走了，她竟然会夜不能寐。更气他，不是说她是他心爱的女人嘛，一点都不惦记她，去了三天了还不回来，到底铸哪门子的剑嘛？实在气不过，将自己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的“死东华、臭东华，铸剑那么有意思你以后就让剑给你当未婚妻吧，再也不给你做饭了。”嘴里一边念叨还一边敲打着枕头，不想这一幕却落在正在被她咒骂的东华帝君眼里。

他觉得过去的那些岁月真真是无聊的紧，竟会醉心铸剑之术，比起逗狐狸来，忒没意思了。要不是为着青丘的神兵利器，他早就回来了，整整三日，没看到他家小狐狸了。心里像缺了一角，从不曾想他东华紫府少阳君，竟也有对人如此牵肠挂肚的一日。若是换做从前，有人提起这相思之苦，他绝对是嗤之以鼻的。可如今，他却明了了，情这一字，竟会让人改变至此，甚至变得不像你自己，变得有些矫情。不过帝君甚是满意，虽然他家小狐狸嘴上骂他，心里却是很想他的，竟到了和一把剑争风吃醋的地步。许是气得太投入了，以至于他走到了她身后还未察觉。“这么晚还没睡？”

这声音，凤九一回头便看到她这几日来朝思暮想的未婚夫，明明心中满心欢喜，却还是本着面子是大的原则沉住气问：“你的那什么剑可铸好了？”

“还没。”

还没好，意思是还得去呗？那他回来干嘛，当这狐狸洞是客栈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撇了撇嘴道：“那你回来干嘛？”

这一次帝君没有逗她，坐在她身旁，声音多了几分暗哑：“我想你了。”她那种莫名的情绪慢慢消散开来，心里像是装了满满一缸水溢了出来，温润了她的心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他的手指拂过她的眼眸：“这几日睡的不好吗？”虽然小狐狸惦记着他很好，诚然她这幅略带倦容的样子亦是我见犹怜，甚是娇媚，但瞧着她有些憔悴的样子他还是会心疼。

的确是失眠整整三个晚上的凤九违心的答道“没。”

不知是不是这照进洞内的浅浅月光太美太温柔，这短短一字听来却是柔情万千。“可我睡的不好。没有你我睡得一点都不好。”

凤九不禁笑出声来，他这是在撒娇吗？受万人敬仰的东华帝君竟有这般模样，像个小孩子似的。“骗人，以前没有我的时候呢，难道你还夜夜都睡不好吗？”

听小狐狸这么说来，东华愣了愣神，回想起从前的漫长岁月，从前有着太冷太清的天性，虽入过繁华之地，亦听过喧嚣的声音，却从未对谁动心动情，虽是孑然一身，却也只是任这世间斗转星移、沧海桑田，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岁月也不觉孤寂。可如今呢，她就住在他的心上，他尘封已久的心有了滚烫心情，叹了一口气道：“这不一样。”

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凤九不自觉地轻抚上去，想要将他熨平。想起他这数十万年来孤身一人，虽是高高在上，可这高处不胜寒的滋味该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有些心疼他：“你会觉得寂寞吗？”

没遇见她之时，他是没有七情六欲不知红尘为何物的东华紫府少阳君，所以自是不寂寞的。现在他有了她，曾经那颗空荡荡的心被装的满满的，又怎会寂寞呢。只是这一路走来属实不易，曾有过失去，才更觉如今的拥有难能可贵，想要加倍的珍惜她。抓住她放在眉间的手，将她抱在怀中，闻着专属她的气息低声道：“我有你，不觉寂寞。”凤九柔顺的将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这几日七上八下的一颗心仿佛找到了栖息之所，安心不已。按帝君往日的性子，此等良宵是断不会辜负的，可如今顾及她心中的别扭，再加上她这几日不眠的倦容，吻了吻她的眉心“睡吧，今夜能睡个好觉了。”

事实证明他此举还是失策了，她家小狐狸很快就睡着了，他呢，温香软玉抱满怀，看着睡的香甜无比的小狐狸默念了无数遍金刚经。

凤九睁眼他的俊颜便映入眼帘，他挑眉嘴角略带笑意的样子真是好看：“醒了吗？”

“什么是时辰了？”

“已经快正午了，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睡得并不十分好，这一觉你可足足睡了十二个时辰。”

被说中了心事的凤九心虚的说道：“才没呢。”

“九儿，那剑还未铸完，我还得回九重天去。”

“你这就要走了么？”凤九有些失落，却又极力想要隐藏自己的情绪。

“你想不想让我走呢？还是你舍不得我，那我便不走了。”

“你要走便走，与我何干？”凤九嘴硬的说道。

“九儿真是狠心，可我舍不得你啊。所以，你收拾收拾同我一到去吧。”

“你要带我上九重天？”凤九有些意外。

“你是我未来的帝后，我去哪儿自然都是要带着你的。”

心中溢出丝丝甜蜜，嘴上却还是故作矜持：“我是青丘女君，有许多事要处理，还需同爹爹说一声。”

东华应对自如：“你爹说了，你既许了我，该是出嫁从夫，所以不必请示了。”见自家羞红了脸的帝后还未起身，忍不住要逗逗她：“你不起来吗？还是想要我抱你回太辰宫么？”话语间便作势要将她抱起。

“我自己可以走。”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要真是被她抱出这狐狸洞，太羞人了。许是起来得太急，一个没站稳却准确无误地跌入他怀中，出于自保的凤九下意识紧紧勾住他的脖子，东华不禁失笑：“原来真是想让我抱你。”凤九真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了：“我只是一时没站稳……”不容她辩白，东华已将她横抱起“既然站不稳，我抱你回去就是。”凤九想从他怀中挣脱，却是徒劳无功：“别这样，让人看见多难为情啊。”只见她脸上布满红晕，似乎都红到了脖子根，从来不知道他的小狐狸这么会害羞。想当年赖在他身边，趁他“醉酒”之际偷偷亲他，甚至还爬过他的床的那个小丫头，如今却将这女儿家的娇羞发挥的淋漓尽致。还好当年她不是那么害羞之人，不然怎将他这万年冰山一点点消融。“你是我未婚的妻子，我抱你天经地义，有什么难为情的呢？”话语间吐出的气息悉数落在她的颈窝，怀中的人头更低了些，小声道：“我会害羞。”

昔日不知红尘为何物的东华紫府少阳君，如今却是宠妻到极致的情种，还是顾及了她小女儿家的娇羞，没有将她抱回九重天，只是牵着她的小手回了太辰宫。被一路牵着会太辰宫的凤九心里说不出的踏实，他手心传来的温度似一股暖流，流淌过她心里的每个角落。不知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只觉着被这样牵着，哪怕是去到天海海角，走到天荒地老也是好的。这一幕九重天上来往的神仙都尽收眼底，不过半日间，东华帝君与青丘与君恩爱有加的传闻便传遍了九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