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的结合是通过媒人。说起媒人,在那个年代,可是个非常吃香的岗位。靠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就能吃遍方圆几十里!爸妈的恋爱过程没有听他们提起过,或者他们压根就没有谈过恋爱吧。只记得他们说当年老爸娶老妈可是费了好大劲的。迎亲那天,因为少了半头猪,新娘的花轿子硬是活生生地被我那霸气侧漏的舅舅给压着不放。哎,没办法,为了把媳妇娶到手,倾家荡产也得上啊。老爸只能灰头土脸地回去凑钱把少的那半头猪给补了回来。这才抱得美人归啊!
听了他们这段故事,我忍不住打趣地问老爸:"舅舅怎么那么讨嫌?不就半头猪吗?还要拦轿子,至于吗他?"老爸嘿嘿一笑:"这事儿可怪不得你舅舅,这是当时的嫁娶礼仪,只怪当年家里太穷了,家里的钱不够买整条猪,我就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心意到了就行了。是我没有考虑到女方家人的感受。"看,这就是男人的胸怀!
我妈遇到我爸这样的男人算是赚大发了。
我爸,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五官端正,和蔼可亲。据说年轻的时候还是个皮肤吹弹可破的大帅哥。这是听我老妈说的,原话是这样:你爸年轻的时候皮肤白白净净的,用茅草一碰都能豁出血来。只可惜出身不好,家境贫寒,小时候可没少吃苦头。但老爸坚强勇敢,不服输,上进好学。十一二岁就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居然还上了高中。当然本来还想继续深造的,由于家庭原因只能放弃自己的梦想。
老爸爱喝酒,每餐都会小酌一杯自家酿的米酒。他说这酒好,养身。不过长期喝酒可是会对身体有很大伤害的。小时候老爸都是把我当男娃养的,每次他喝酒的时候只要我在旁边总要让我喝上一两口。可惜我没有继承他的衣钵,长大以后,喝杯啤酒都满脸通红,头昏眼花。这到底是让老爸失望了。
老爸虽然爱喝酒,但在我的印象里他吃菜却很少。特别是杀鸡杀鸭开荤的时候,总是没看到他的筷子动几下。首先起锅时就要盛一碗最好的孝敬爷爷奶奶。再剩下的好点儿的几乎都被我们姐妹几个吃光了。老爸看到我们争先恐后地夹菜,他只是笑呵呵的,哪怕他自己没有吃到一块。但是他总是会记得老妈爱吃鸡胗子,所以会趁老妈不留神的时候迅速地把鸡胗子夹到她碗里。等老妈反应过来,他就说是我们姐妹孝顺给老妈夹的,要老妈务必要吃掉。这美丽的谎言就一直继续。直到我们懂事了,谎言也就成真了。
老妈向来身体不好,不是这就是那的。有时候不是特别严重,她可是打死也不愿意去看医生的。主要是舍不得花钱吧。但每次老爸总是要苦口婆心地劝老妈上医院。实在拗不过来,他就自己上医院给老妈买药。买了药,总该吃吧。
在我的记忆里,爸妈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正式大吵过。向来都是我妈一厢情愿地为些琐事絮叨,然后老爸只是乐呵呵地笑。不过老爸过了五十五岁以后,老妈偶尔打电话抱怨。说老爸脾气见涨了。吵嘴也不让着她了。我们都以为老爸是到了更年期的缘故。只能两边哄着。不过每次回家我们发现原来老爸还是那个喜笑颜开的老爸,老妈还是那个絮絮叨叨的老妈!
老妈是个非常勤快的女人,不过脾气有点儿犟,干起活来可是个不要命的主儿。能够一整天不回家不吃饭。不管我们怎么说也没用。老爸知道说了也没用,只好干脆陪着她一起。或者提前回家把饭做好给送到地里。
老爸一辈子闲不住,总爱操心。特别是后来当了小组长以后。更是尽职尽责。为小组的发展操碎了心。只要上层有什么项目,他都竭力争取。14年我回家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亲眼目睹我这老爸为了给组里修条水泥马路是多么的不容易呀。上得打通村级,乡级甚至县级领导,下还得挨家挨户做好思想工作。修路本来是件大好事,不过总有一些思想顽固的人就是不配合。主要是舍不得掏钱。(修路的钱政府补助大部分,村民按人头均摊剩下的部分。具体多少我就不清楚了。)我只记得那时候只要老爸一组织开会说要交钱,他们总会找理由跳出来大喊大叫的。都快把我家房子给震塌了。会议没结束,我就忍不住把老爸拉一旁,对他说:"既然大家不配合,那干脆别修了,免得受这窝囊气。"
但老爸却对我说:"傻孩子,你不懂。我操心把路修好,不仅可以方便我们自己,还会福及后代,这是天大的好事。作为组长,虽然受气,但我也不能放弃。忍小事者才能成大事!"后来,在老爸的坚持下,一条通往家门口的水泥路终于修好了。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哪!
老爸五十五岁那年,在姐夫的鼓励下买来一辆三轮车。他说:"这辈子不学会车会留下遗憾,必须要逼一下自己。"那年我没回家,具体也不记得他学了多久才学会。只听老妈说三轮车翻了两三次,但是幸亏福大命大每次人都没事儿。第二年回家就坐上老爸开的三轮车上街了。老爸得意地说:"让你们感受下坐老爸的三轮车舒不舒服。呵呵。。。。"虽然咯噔咯噔摇晃得像坐过山车一样,但一家人也甚是开心。老爸的这种上进不服输的精神传染给了我。要不然像我这样连自行车都不会骑的人肯定是没有勇气去考驾照的。驾考路上老爸曾几次电话鼓励我。最后拿证还真得感谢老头的支持与鼓励!
我爸遇到我妈这样的女人也不亏。
我妈,个子娇小,眉清目秀。虽然算不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当年也是小家碧玉一枚。相反,老妈小时候出身比较好,家境很富裕。据说家里各种金银首饰多得是。后来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去了哪里。哎,只可惜那会还没有我,要不然我肯定要拿个大麻袋上我外公家揣得满满的。然后掘地三尺藏起来,那我现在肯定就是小富婆一个了。哈哈,想想都美啊。
言归正传,话说当时我外公非常重男轻女,把心思都花在舅舅身上,家里虽然不缺钱,但就是不愿意送我老妈上学。所以老妈只上过小学。不过老妈天生左撇子,虽然没上过多少学,但脑袋瓜聪明得很。有点啥事出起主意来可不比老爸差呢!
晚年,老爸喜欢上了打个小牌解解闷儿。因为我们组里总共才七户人口。加上年轻人都外出。所以老爸打个牌还得跑去村里。每到饭点老妈就眼巴巴地往水库边上张望。或许是玩得太过瘾了,老爸偶尔到了饭点也没回来。这可气坏了老妈。待老爸一回来,总少不了一顿絮叨。但心里实际上也是担心老爸的腰椎坐久了会吃不消。
也许是常年喝的那所谓养身酒倒真是把老爸害得不浅。现在时常胃不舒服,各种检查,各种药都没有用。话说这非萎缩性胃窦炎还真难治。去年一家人劝他来长沙看看,来之前老妈就打电话过来了:"你爸既然来长沙了,就让他安心地好好看看,该怎么治怎么治,尽量要治好了。。。。"我带着老爸上医院,老妈的电话时不时响起。虽然人没来,她的心早就跟老爸飞过来了。
老爸除了胃病,脊椎也不好。听说杭州有位神医,不用打针不用吃药,就贴几副中药就能药到病除。如果不是我叔叔年前就被那位神医治好了。我们也是打死不信的。既然有这样的神医,我们当然要让老爸去试试。没去几天一副药没贴完他就迫不及待要回来。老大只好给老爸买了从杭州_武冈的机票。这可是老爸第一次坐飞机,于是我们几个七嘴八舌地在微信群里议论纷纷,一会儿担心老爸会不会找对登机口,一会儿又担心出了机场是大半夜的会不会被坏人骗走。。。。老妈听到我们的议论,她语气急促地说:"你们一定要打电话跟你们老爸说清楚啊,可千万别被坏人骗罗。"我对她说:"既然你这么担心老爸,你自己跟老爸讲呀。""哼,我才不跟他讲呢,你们说了就行了。我才不关心他呢!" 看,这就是我们家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妈!哎,我多少也遗传了她这基因啊。
对,这就是我爸和我妈!再平凡不过的一对60年代的中国式老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