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小说:破谜

“咚,咚,咚………”

江何月全身颤抖着,指着眼前如鬼魅一般的人影,嘴唇发白,神经质的反复叨念着:“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她在灯光下略显纤瘦的身形,随着无力的脚步,踉跄后退至身后幽暗的楼梯口,她伸出苍白无力的手指,握住楼梯旁的扶手。

刚勉强站定,却在下一个瞬间。江何月的瞳孔骤然放大————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摔倒在凹凸不平的楼梯上,一连滚下十几层阶梯,最后如断了线的风筝,“咕咚!”一声闷响,整个人倒在最后一个台阶下,殷虹的鲜血从她脑后缓缓渗出来,淌在地上,江何月惊恐地眸子里定格着,她最后看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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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寒秋背着双肩包,骑一破破烂烂的自行车骨碌骨碌转到西郊的一栋大别墅前,他把车往门房一撇,拎出套在车把手的油条豆浆,把豆浆整杯灌了下去,三下两下消灭了最后一根油条,拍了拍手上的油渍,起身按响别墅的门铃。

  “叮咚!”

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男子“吱呀”的打开,“张老师是吧?是来给小姐补习功课的?”

“是是是,我叫张寒秋。”张寒秋迈步走进小洋楼,空气里弥漫着纯木家具淡淡的清香,三层复式楼装潢相当精致漂亮,张寒秋心里暗暗咋舌。

“小姐明天就放假回来了,张老师今晚先在此住一晚,我领您去客房。”

张寒秋在宽敞的卧室里坐了一会儿,回想了一下整个事情的经过,不由得心花怒放朵朵开。

作为一个刚从师范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人生第一份兼职工作报酬就相当丰厚,原因倒也简单,张寒秋要给补习的那位学生是个叫徐安筱的小姑娘,父亲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家族资产过亿,张寒秋自己也不知道撞了哪门子好运,捡到这份工作。

下午的时候张寒秋到客厅里去吃晚餐,徐安筱的母亲,徐恒的夫人江何月已经在主位上坐定,那是一个面容秀丽的中年女子,着一身浅色曳地长裙,气质温婉高贵,举头足间的优雅,让人不由地忽略她已人到中年的事实。

见张寒秋进来,江何月站起身,冲他淡淡一笑:“小张,最近寒假,可能要辛苦你了。”

张寒秋连忙道:“不辛苦,不辛苦,徐夫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江河月微笑着冲他点点头,刚要坐下,只听门外又是一声“叮咚!”管家低声道:“夫人,我想是何先生来了,我去开门。”

江河月应了一声,转头向张寒秋解释:“我的一个表弟来我们这儿做客,可能要住几天,不会影响你们上课的。”

张寒秋拘谨的点头应答。

管家回到房间,抬手一掀门帘,门外倏的跨进一个年轻男子,张寒秋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人穿一身黑色西装,身量颀长,看上去比张寒秋大不了几岁,面容俊逸白皙,气质翩然俊雅,未语眼底先含三分笑。

“西烛,好久不见。”江何月站起身伸出双臂,那年轻人比她高将近一个头,便俯身抱了抱江何月。

“好久不见,表姐。”那年轻人声音低柔好听。

“寒秋,这是我表弟何西烛,西烛,这是我女儿的家教,张寒秋老师。”江河月温和道。

“你好!张老师。”何西烛毫不见外的伸出手。

张寒秋连连应答,伸出手与何西烛握了握:“叫我张寒秋就好。”两人客套的寒喧了一会。

这时,楼梯间闪过一个身影何西烛转头问道:“表姐,家里还有别人?”

江河月一边给他盛菜,一边瞥了一眼楼梯口:“哦,那是我丈夫的助理,老徐出差了,李助理过来帮忙打理一些公司内务。”

何西烛便不再询问,4人开始吃饭,张寒秋,觉得江何月和何西烛两人,虽说是表姐弟,可动作语言上的人都生疏的很,彼此客客气气的,大概见面次数少,或者有什么狗血的豪门恩怨。

张寒秋快速的吃完饭,便向何西烛与江河月道过晚安,匆匆回房休息。

夜色静谧,星辉斑斓,张寒秋以为自己会睡个好觉。

“咚,咚,咚……”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张寒秋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一歪头又陷入睡梦中。也就过了几十秒的时间。

“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刷的划破黑夜的静谧炸响在别墅的上上下下,张寒秋一惊,猛然起身,披上外衣,冲出门外,刚跑到楼梯口,看到楼下的景象,他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之间,家里的女主人江何月,此时躺在楼梯下双目瞪圆,身上还有穿着白天的长裙,脑畔凌乱的散发,披落在大理石地上,一股鲜血从脑后汩汩地流了出来,触目惊心。

“夫人!”管家也从房里跑了出来,还穿着睡袍的何西烛紧随而至,三人纷纷的跑下楼,何西烛把手放在江何月的鼻间一探:“没气儿了。”

管家显然已经慌了:“怎么回事?夫人怎么会这样?”他双手剧烈的颤抖着,试着去拉江何月的袖子,何西烛一把将他扶起来,转头对张寒秋道:“打120”

几十分钟后,张寒秋几个人在医院抢救室外的走廊里,窗外灯火通明,熙熙攘攘,医院里一色清冷苍白。

张寒秋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的裹紧了外衣,转头一看,何西烛此时立在走廊的窗前,静静的看着窗外,灯光映在立体深邃的眉眼上,显得如薄羽般精致易碎,张寒秋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他:“你没事儿吧?”

何西烛回过神,淡淡的说道:“我没事儿。”

他看了一眼张寒秋,补充道:“江何月和我只是关系很远的亲戚,小时候见过一两次,其余没有别的什么交集,后来他嫁给徐恒,我去喝过喜酒,我们俩没什么深厚的姐弟情感。”

张寒秋点点头:“你没事就好,我看你好像有点心绪不宁的。”

何西烛沉声道:“家里就我们几个,李助理下午就走了,我担心这事儿有一点会牵连到一些别的事情。”

张寒秋刚想开口询问什么别的事情,就听管家激动的声音传来——

“什么叫救不回来,怎么会救不回来?你们医院靠不靠谱!?”

“病人家属,病人送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您冷静一下,我们真的尽力了。”

何西烛和张寒秋对视一眼,心陡然一沉,连忙向管家那跑去……

江何月死了,警察给房间里的人分别做了两天笔录,初步断定为死者半夜走楼梯失足,意外身亡。但也交待张何二人暂时不要离开本市,要随传随到。

何西烛给徐恒打了个电话,徐恒一边连夜坐飞机从美国飞回来,一边交代学校暂时不要将此事告诉女儿徐安筱。

张寒秋没地儿去,死了人的房子暂时是不能住了,没办法只能和何西烛一起住酒店,两人挤一间标准间房费AA,穷学生张寒秋心疼的差点出去卷铺盖睡大街,被何西烛一把拦下。

“你万一是凶手怎么办?畏罪潜逃了怎么办?”

张寒秋: “?!”

“大哥,你觉得我像会杀人的人?我杀了江夫人对我有什么好处,谁付我的课时费?”

何西烛刚要开口,却听手机铃响起,他接起电话:“喂,小王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何总,我们用各种方法查了徐恒近些天的账单出席场合记录,以及询问了徐恒的助理,文秘等一些人,查到了徐恒可能在外面有一个情妇,叫安琼。”

何西烛微微皱眉:“安琼的资料发给我。”

“安琼,女,31岁本地人,有一个12岁的儿子叫安明……………她跟着徐恒时间挺长的。”

何西烛若有所思,修长的手指点点手机屏幕,对张寒秋道。

“哎,徐恒的情妇跟江何月的死有什么关系?是怀疑徐恒宠妾灭妻?太狗血了吧?”张寒秋疑道。

“不排出这种可能,不过我们也不能确定徐恒是不是只有这一个情妇,目前我能查到的就这一个。”何西烛耸耸肩:“但我总觉得不是意外失足那么简单,我在等救护车时去表姐卧房看了看,发现她睡前吃了药”。他掏出一个药瓶里面装着满瓶白色药片。

张寒秋把药片倒到手心,研究下一下,“我看也就是个安眠药之类吧!”他凑上去想用舌尖舔舔,被何西烛拦住了:“幼儿园小朋友吗?什么都敢往嘴里噻?睡吧,明天还有的忙呢!”

第二天早晨,王助理又发来一条信息。“何总,安琼的地址查到了。”

“何总……你还是个总裁?”张寒秋探头瞟了一眼。

“都不是,我不管事,家族企业,给我弄个闲散好听的职务当当,不难吧?”何西烛轻描淡写。

“?”张寒秋狐疑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身正装人模人样的男人。

“好了,我想我们可以准备去会会这个安琼了!”何西烛关上手机,站起身。

“哦,那何总你有豪华专车接送吗?”张寒秋试探着问。

何西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20分钟后,两人挤上公交车,又倒了一趟地铁,还得再走一段路。

张寒秋心里连声骂娘,大声的对走在前面的何西烛叫喊:“你都有专用的助理,怎么就没个专车呢?”

何西烛没有回头,朝后面扬了扬手:“年轻人多锻炼对身体好!”

张寒秋:“…………”

那是一处幽僻的二层别墅,不大不小,外观说不上辉煌,却也足够精巧。

“就是这里了。”何西烛转身对张寒秋说,“在这里等我。”

说着他向门房那里走去,张寒秋盯着他颀长的背影,大口大口喘着气。

不料,一分钟以后,何西烛沉着脸回来了。

“怎么了?”张寒秋奇道。

“安琼不在家。”

“靠,不会是畏罪潜逃了吧?”张寒秋顿觉自己累死累活跑这一趟,大大的不值。

心说这有钱人怎么都喜欢往鸟不拉屎的地儿盖房子,都当自己陶渊明吗?

“我还得弄明白一件事情,江河月和安琼见过面没有?徐航对她们到底什么态度?”

何西烛拖着张寒秋离开安琼家门口。

“大哥你脑子进水了吗?原配和小三见面那必须是战火纷飞,硝烟弥漫,双方恨不得掐死对方啊,这两人有可能见面吗?!”张寒秋激动道。

“你懂个锤子!”何西烛爆了粗口,“没看过宫斗剧吗?不知道笑里藏刀,针锋相对和皇上!臣妾做不到吗!?”

张寒秋立刻脑补起来:江何月坐在皇后位上,安琼对她福身道:“妹妹今日身体不适,未能来看望姐姐,心里实在记挂的很~”

江何月和蔼地起身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咱们姐妹俩可要好好伺候皇上,妹妹得了恩宠,这是再好不过。”

张寒秋被自己的脑洞生生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强迫自己转移开注意力,抬腿跟上何西烛。

“你们是来找安阿姨的吗?”

却听一个清甜的声音,适时的在耳边响起,张寒秋闻言停下脚步。

只见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抓着捶腰的麻花辫,一张清秀的瓜子脸,带着女童的稚气和少女的青涩,身下踩着一辆电动平衡车,一人一车在蔚然晨光的照耀下分外养眼。

“是的,你怎么知道啊?小丫头。”何西烛俯下身,温和的笑道。

“我叫梁雨声,是安明的同学,家住在这附近,来找安明玩,不过门卫叔叔说安阿姨和安明回老家了,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小姑娘竟毫不怕生,大大方方的看着何西烛。

“那看来你跟安明关系很好了,他平时和其他同学来往多吗?合不合群呀?”

小女孩一歪头:“安明呀,他是我们班学习委员,平时不太说话,不过人缘还可以。”

梁雨声煞有介事,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何西烛不禁笑了笑。

“可是你们为什么打听安明?你们是谁呀?”她旋即道。

“我们是安阿姨的朋友,对他的儿子自然也关心一些。”何不动声色。

“朋友?阿姨平时也没什么朋友,我们就住他家对面的楼上,平时出入他家的就那一个,没见过你们啊。”

何西烛敏锐的一抬眼,“就一个?那个朋友长什么样子?”

“嗯,一个30多岁的男的。比你矮一点,瘦瘦的,皮肤有点黑。”

女孩费力地回忆道。

“你等我一下。”

何西烛迅速滑开手机,发了条信息,片刻之后,他举着手机递到梁雨声眼前。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张寒秋也好奇的凑上去看,等他看清照片上的人后,然后不禁一呆:“我的天,这不是那天家里的李助理吗?我还见过他一面。”

“对!就是这个人!”女孩肯定的说。“好多次了,他经常来找安阿姨,我听见过安明叫他李叔叔。”

张寒秋与何西烛对视一眼,神色不约而同的凝重了起来。

两人向梁雨声道了谢,刚坐上了回酒店的车。张寒秋又叫司机师傅等下,他跑下车喊住准备离开的梁雨声,和她连上了微信,叮咛了一句:“你安阿姨回来记得给我来个信!”

跑回车上向何西烛亮亮手机:“瞧,让小姑娘给咱操个心,免得大老远又跑一趟!”

何西烛不置可否,打电话让自己的助理去查李助理的资料。

“徐总的助理和他的情妇,竟然频频半夜私会,这孤男寡女的……”张寒秋叹气。

“不一定啊,没准人家俩只是做生意,谈公司的事儿呢。”何西烛冷静的说。

张寒秋炸毛:“何总,西烛哥,何西烛!这话听了你自己信吗?这消息简直不要太劲爆!”

何西烛看他一脸世界观被刷新的样子,不由的笑了笑。很奇怪,他本是个慢热型人,与人交往并不会见面熟,但是见到张寒秋这类型的,不由的话会多,情绪也会被他引的外露。

张寒秋原地蹦哒了一会,又想起什么似的,扭头问何西烛:“不对啊,何总你是怎么联想到李助理就是梁雨声说的那个……安阿姨的朋友的,难不成你是事先知道点什么,一核实就对上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这就是个巧合,我们运气比较好。”何西烛冷静的解释。

末了,又看了张寒秋一眼补充道:“其实也有别的原因,他本人长得也是很有特点,那天我见李助理的时候瞅了他一眼觉得………这人长得怎么这么磕碜,黑的跟个煤球球一样………于是我就把他记住了。

今天的丫头说,那人皮肤有点黑,我就想试一试,结果……就对上了。”

何西烛无辜的一摊手。

张寒秋:“……………”

李助理的地址很快到了何西烛的手机上。

“李助理是上班族,应该住在城区里,咱俩这次不用跑那么远了吧。”张寒秋满怀希望地说。

何西烛抬头冲他露出迷之微笑。

张寒秋:“?”

李助理确实住在城区里,而且是住在本城最为繁华的黄金地段。

两人的时间刚好赶在下午6:30——正是广大上班族下班回家的时间。

于是——张寒秋同志在出租车上堵了一个小时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全身颤抖,泪流满面:“我讨厌堵车…………”

终于在8:00,两人站在了李助理李文俊的公寓门前。

何西烛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

  无人应答。

  “咚咚!”

  还是没人回应

  “家里没人吗?”张寒秋嘀咕道。

突然一道低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你们找谁?”

张寒秋险些给他吓出心脏病,只见一个肤色黝黑的男子提着公文包,身上是不修边幅的T恤衫长裤,面容上带着浓浓的疲倦警惕的看着他们。

“你是李文俊?”

何西烛上前一步,面对着男人。何西烛的身材属于修长高挑型,比李文俊高了足足小半个头,气势上就有了压倒性优势。

“ 是我。你们找我干什么?”李文俊警惕不减。防备的看着何西烛。

“我们是江何月的亲属,她在昨晚刚刚过世,我们想来找你问一下——”

“我不认识江何月,你们请回吧。”李文君冷冷的打断何西烛,“啪!”的一声关上门。

对着紧闭的大门,何西烛不出声地骂了句什么。

一旁的张寒秋突然眼前一亮,一把扯过何西烛挡在身前。

何西烛一惊:“你干什么!”

只听张寒秋对着门口大声嚷道:“李文俊!!!老子告诉你!安琼看上老子了,安琼准备和老子私奔了——!!!”

何西烛:“………………”

下一刻门被大力撞开,“咣!”的一声!重重掼在墙上,李文俊怒容满面地冲出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咆哮着冲向张寒秋,被挡在身前的何西烛眼疾手快,一拉一拽,猛的后仰跌坐在地,当即痛叫起来。

张寒秋:“…………”

何西烛:“…………”

几分钟后三人坐在李文俊的公寓里,张寒秋陪笑:“来来来,哥们儿,你看你,着什么急呀,我说着玩儿的,哈哈哈……”

李文俊坐在沙发上,脸色相当不好看,狠狠的剜了张寒秋一眼,揉揉红肿的胳膊肘喘着粗气。

“那你跟安琼真是那种关系?”张寒秋试探道,李文俊顿时觉得受到了冒犯,激动道:“没什么关系!你说我跟阿琼是什么关系,你怎么敢这么污蔑我们!”

何西烛深吸一口气,伸手按住刚要反驳的张寒秋,开口道:“让我想想,李先生,你作为一个助理和老板的情妇来往密切,老板出差又和老板娘同时出现在一个屋檐下,人前脚刚走,后脚老板娘就意外身亡了,李先生你的小秘密看起来很多啊。”

“和你没关系,我们是谈正事。”李文俊生硬的说道。

“怎么没有?我是江河月的娘家人,我现在怀疑你和我表姐的死有关系。”何西烛毫不相让,一字一句的说。

李文俊怪异的笑了笑:“那您可以报警,不过,您没有证据。”

“对,我确实没有。”何西烛很坦然,可他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江何月的娘家也算是江南地区商界一大巨头,你猜如果他们怀疑到你,会有多少种办法整死你,那些人可不管什么证据——”

何西烛慢斯条理,不疾不徐地亮出最后致命一击:“您心爱的安琼,安女士可能也不会过的太好,是不是?”

李文俊瞬间头皮一炸,“噌”的从沙发上窜起来,怒目圆瞪着何西烛,“这事和她没关系!”

“那你也就是承认这事和你有关系了,何西烛目光锐利的直视着他,步步紧逼。

“听我说,李先生,我虽然不能完全代表江家的势力,但我好歹是江家家主——江合德老爷子的嫡外孙,还是能说上一两句话的,你要是现在告诉我事情,也许结果还不至于那么糟,你说呢?”

何西烛威逼利诱,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

李文俊跌回沙发,面如死灰,嘴唇微微发抖。

良久,他认命般的叹了口气,张口道:“我前些年跳槽来到徐氏集团,成为了徐总的助理,徐总平时很信任我,平时除了工作事务还会交代我去帮他办一些私事。比如给安明转学籍,接安琼母子去度假什么的,那时候阿明还小。私生子毕竟上不了台面,徐恒也不会花太多时间陪他们,我去安琼家的次数多了,安明就总把我当成爸爸。”

说着李文俊忧郁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一种幸福的神色,他闭上眼,轻轻的微笑了一下。

复而睁开眼睛:“何先生,我从小父母离异,长大后来京城北漂,没有亲情,没有爱情,也没有友情,这一点来自小安明的温情是我心底最柔软的回忆。”

  何西烛没有打断他,“安琼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她很美也很孤独…我常常陪伴她…”

  “大哥,您这是诗朗诵呢?”张寒秋忍不了“不是,你他妈直接说你绿了你老板不就完了,什么寂寞空虚冷的……有毒吗?”

何西烛对于李文俊和安琼凄美的爱情故事不予置评,客气地问到:“你说的我都理解李先生,所以这和我表姐的死有什么关系?”

李文俊长叹一声,把脸埋进手心里,脸皮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开始微微发烫:“江夫人气质优雅,外貌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可惜徐总平时工作忙,常常冷落了她………江夫人为了家族利益一直在外维持良好的婚姻形象,可到底是一个正常女人,哪受得了这个,我经常因为工作原因待在徐总家里,所以我………我……”

这哥们刚才说啥???

何西烛已经完全石化了,他张口小心翼翼的措辞道:“所以……为了不让她寂寞,你又把江何月给那啥…………了???”

李文俊埋头不说话,何西烛下意识回头去找张寒秋,却见张寒秋呆立在座位上。

张寒秋同志的世界观被刷新了。

  张寒秋同志需要静静……

这岂止是给你老板戴绿帽子!?呼伦贝尔大草原都装不下你了好吗?李文俊同志,你要上天吗?!!

“那不是我的错,那天……那天是酒后乱性,我的真爱一直是阿琼!”李文俊急道。

真爱?爱个锤子啊!!张寒秋心里咆哮。

他刚要起身发表意见,被何西烛仗着身高优势,一巴掌拍了回去。

何西烛极力压制着自己的难以置信,勉强稳住心神,开口道:“所以你的真爱是安琼,但你又放不下江河月,意思就是你一次爱上了两个女人?”

“我不爱江何月!那完全是个意外,她后来怕被徐恒抓到把柄,想给我钱让我走,离开这里,我不愿意离开阿琼,我们那天在走廊里争执起来了,我真的没推她!她自己摔到楼梯下去的!”李文俊几乎嘶吼一般,冲何西烛嚷道。

“我第一次见酒后乱性还这么振振有词的………”张寒秋一脸匪夷所思。

“别刺激他!”何西烛低声呵斥。

已经晚了,李文俊疯了一般跳起来抄起一旁的台灯,狠狠的抡过来!

  “啪!”的一声,台灯砸碎在玻璃柜上,瞬间半空玻璃碎片飞溅!

何西烛见势不妙:“走!”,抬手一挡,李文俊冲上来不依不饶,形势一片混乱。

两人几步跑出公寓大门,向街道狂奔不止,一直跑了有三五分钟,见那疯子没有追上来,才松了一口气。

张寒秋一屁股坐到地上捶着腿,叫苦连天,何西烛身体素质还算不错,扶着腿在路灯上靠了一会儿,才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这小子真怂,稍微吓一下,就把事情全部吐出来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张寒秋不想理他,两人休息一下,开始慢慢往回走。

“哎,何总,你真的是那个江家的嫡外孙啊?”张寒秋抑制不住好奇心。

“嗯,不过我其实没什么话语权,刚才是骗他的。”何西烛懒洋洋的翻着手机。

“别呀,何总,我看你非常有霸道总裁的气质。”

何西烛转过头来,语重心长的说:“寒秋同志,别扯淡。”

“靠,老子在夸你!”张寒秋大怒。

两人买了点夜宵,一路溜溜达达回到酒店,何西烛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张寒秋已经在床上睡的人事不知了。

何西烛看着他四仰八叉的睡相,不禁哑然失笑。

暖黄色的灯光柔和的铺洒在在床榻上,渲染出温馨的色彩,他对着镜子拨拉了几下自己刚吹干的头发。

“叮咚!”

正在充电的手机突兀地抽搐了一下,何西烛眉尖一跳,快速走过去,拔下充电器。

“何总,根据我们跟踪的最新消息,安琼刚刚听到江何月的死讯,已经从外地赶了回来,8点的航班,现在估计已经下飞机了。”

手机屏幕已发出的光映在何西烛白皙而冷硬的面容上,眼底的神色有些晦涩不清,何西烛盯着手机,良久,他沉默地放下手机,同时两下穿好衣服,拿上房卡,回头似乎是不太放心地看了熟睡的张寒秋一眼伸手按灭了灯,便转身出门。

机场大厅,刚刚乘坐完深夜航班的旅客们都带着一脸疲倦,匆匆穿过机场,迫不及待的打车回家,冬夜里寒意深重,大厅里供暖不足,安琼快速走出机场大厅,一阵凉风吹过,安琼不禁打了个寒战,拉紧了身边的安明。

12岁的少年正处于成熟和懵懂的过渡期,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安,便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小声道:“别担心,妈妈,爸爸会派车来接我们的。”

安琼勉强冲儿子笑笑,柔声道:“我没事儿。”

一辆低调的灰车,缓缓的停在他们的面前,安琼认出了那熟悉的车牌号,眼底闪过一次欣喜。

“车来了,安明上车。”

母子俩拖着行李坐了上去,片刻之后灰车缓缓开动,驶向了黑夜里。

到了别墅,司机帮他们把行李搬过门口,便开车走了。

安琼掏出钥匙正要开门,突然顿了顿。

转过头,只见不远处的台阶上,立这一个身长玉立的年轻人,正抬头往这边看,两人的目光交汇到一处。

那年轻男子穿着做工精良的深色衬衫,袖口随意的拢起来,露半截修长的手臂,右腕上黑色手表在灯光熠熠发光,一看就价值不菲。

安琼的眼神沉了沉,心说果然来了。安明紧张的看着那人,身体挡在母亲身前微微发着抖。

安琼稳了稳心神,“咔哒”一声开了门,扬声道:“何先生是吧?请进。”

何西烛没有想到她这么爽快让自己进屋,不由得相当惊讶,他跨进门,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个相当精致而温馨的屋子,不比江何月家差。

安琼“啪”的打开了灯,何西烛第一次看清了她的模样,不由得稍微愣了一下,怎么形容呢?这是一个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子,约摸30来岁年纪,身材玲珑有致,面容清丽秀美,气场外貌全不输正牌夫人江何月。

何西烛皱了皱眉,站在原地不动。 “何先生,文俊已经告诉我,你们见过面了。”

安琼把手提包放下,坐在沙发上。

何西烛看着她:“没错。”

  “他跟我转述了一些你们的对话”,安琼一字一句的说:“您用我和阿明来威胁他,想让他认一下杀害江何月的罪名,何先生,我告诉你,这不可能。”

安琼的语气带着隐隐的怒气,形状漂亮的眼睛瞪着何西烛。

何西烛似乎有些惊讶:“我什么时候强迫他认下杀江何月的罪名了,安女士,你这是诽谤。”

安琼深吸一口气:“这件事我不管你认不认,我只想告诉你,徐恒不会坐视不理的,你确定江家有足够的力量,同徐恒抗衡?”

何西烛失笑:“安女士,原来你也知道您只有徐恒这个唯一的筹码……也对,真要是双方扛起来,徐恒肯定会帮你们,因为安明是他儿子,但是徐总愿不愿意花大量财保李文俊呢?这个就不好说了,还是说李文俊在安女士你的眼里就是一个棋子,用完即弃那种。他是死是活与你无关,安琼,你可真是冷血啊。”

何西烛在沙发上坐下来,特意加重后面几个字,果然安琼的脸色立刻变了。

何西烛完全不给她插嘴的机会,继续道:“如果安女士今天不是有话对我说,或者说有求于我……根本没有必要放我进门,其实我也不大在意你和李文俊,徐恒几个人之间的狗血爱恨纠葛,我只知道我表姐死了,江家需要有人偿命。”

何西烛的语气渐渐冰冷下来,狠厉从眼底一闪而过。

安琼纤细白皙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你……你说什么?”

秀丽的面容登时扭曲,看起来相当可怖,鬓边渗出细密的汗珠,全身止不住的抖,面颊通红,整个人看上去无比怪异,摇摇欲坠。

何西烛心道不对,连忙上前查看。

安明见状大步走过来,挡在母亲身前,一把推开何西烛,咬牙切齿道:“你从我家滚出去!”

少年抓起一旁的烟灰缸作势砸过来,何西烛看安琼整个人状态相当古怪。

按理说一个成年人就算再不会控制情绪,也不至于气的失态成这样,或者说安琼的身体状态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何西烛惊疑不定的看着两人,安琼好像缓了口气,抬手把安明拉开,喘息道:“阿明,你回房间去。”

安明不敢违抗母亲,狠狠的瞪了何西烛一眼,走进了房间。

“何先生,你想知道江河月的死因吗?”安琼看上去仍然有些虚弱。

何西烛不敢刺激她:“嗯。”

安琼怪异的一笑:“请跟我来。”

何西烛被带到安琼的卧房,他刚进门,边看到床头柜上放着和江河月一样的药瓶,他快走两步拿起药瓶,掏出口袋的药瓶,进行对比,就听身后的门“哐”的一声被关上了,接着是钥匙反锁门的声音……

张寒秋回到酒店头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恍惚看到何西烛换了件衣服就又出门去了。

等到第二天艳阳高照,张寒秋从被窝里爬起来,打开手机一看,何西烛发来一条微信:

“起床后到安琼家找我,安琼回来了。”

另一条是小姑娘梁雨声的:

“寒秋哥,你快点来,安琼阿姨回来了,好像和西烛哥在屋里吵起来了……”

张寒秋“我去!”一声就从床上滚了下来。

一个小时后,张寒秋付了打车费,心说这笔账一定要让何西烛报销,好在凌晨不堵车,不出一会儿,他就站在了安琼家的街边,远远望过去,就见安琼家门口围了一堆人,吵吵嚷嚷的指指点点。

张寒秋心生不好的预感,果然他一抬头——就见滚滚黑烟,从小洋楼里直冲云天,熊熊烈火伫立在这偏僻的郊区。左邻右舍聚在一处。

“快快快打119!”

“这小安母子还没出来啊,怎么办?”

张寒秋顷刻间全身冰凉透骨,大脑一片空白,安琼安明何西烛都还困在里面。

张寒秋从未有过这么慌乱,怎么办?等火警来救吗?来得及吗?

“ 寒秋哥!”一声惊叫打断了张寒秋的思路,他猛一回头。

  “梁雨声你怎么在这儿?这火灾怎么回事?”

小姑娘挤过人群一把拉住他,焦急道:“不知道,4点多的时候我听在里面在吵架,好像是安阿姨在大喊大叫,我在窗外看见西烛哥了,这才给你发消息,等你过来大概火就开始烧了。”

张寒秋一拍她肩膀:“乖乖在这呆着。”说罢脱下外套,往旁边的水桶里一浸,拎着衣服穿过人群。

他牙一咬,心一横,狂奔而入燃烧中的楼房。

身后的人群发出惊呼,有人想拦他,已经来不及了………

“寒秋哥!”

  “那小伙子不要命了吗?”

“快拦着他!”张寒秋把所有的杂音全甩在身后,披着湿衣服,捂着口鼻,穿过火势还不算大的一楼,飞奔上楼梯。

火舌如从地狱而来的鬼魅,簌簌啃食着木质的楼梯板,一上二楼,火光烈焰,滚滚浓烟交织在一处,霎时间吞没了张寒秋所有的感官。

  “何西烛!”

张寒秋三步跨上二楼大喊起来,

“何西烛,你在哪?”

何西烛没有回应。

张寒秋心急如焚,火势越来越大,二楼却连半个人影子都没有,真是见了鬼了,张寒秋心道。

突然一下,张寒秋眼角一跳,风在耳边呼呼呼刮过,在千分之一秒都不到的时间里,瞬间转身一脚踹到身后,接着单手一撑墙壁,整个身体借力凌空而起,在半空中一跃而下!双膝重重砸在偷袭者的后背上。

那人闷哼一声,猝不及防直趴下去,被张寒秋死死压在地上:“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张寒秋把那人的下巴扳过来,强迫他的脸正对着他,看到人脸的那刻,张寒秋瞠目结舌:“李文俊?!你怎么在这儿?何西烛去哪儿了?”

这人实在不是什么体力型选手,被张寒秋一摁,当即嗯嗯啊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张寒秋暗骂一声,反拧着他的双手,拎着李文俊的后颈提起来。

李文俊仿佛刚顺了口气,又有力气说话了:“阿琼被他带走了……”

张寒秋一听,立刻敏感的问道:“被谁带走了?何西烛吗?”

李文俊闭了一下眼睛,仿佛在等待什么。

果然下一刻——张寒秋头部被什么东西重重一砸!

霎时,全身冷汗就下来了,张寒秋吃力的扭过头,只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手握一根木棒正惊惧的看着他。

这孩子是………安明?

张寒秋模模糊糊的想到,李文俊哪容他这般发呆,趁机脱出张寒秋的压制,回身一推!

张寒秋正呲牙咧嘴,头痛欲裂,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后背“咣!”的撞在二楼楼梯的扶栏上!

二楼是起火的地方,木质的扶栏在火热的灼烤下本就摇摇欲坠,被张寒秋一个70多公斤的生物一撞!

直接“哗啦!”一声,崩裂开来,残木条噼里啪啦掉落到一楼。

张寒秋的身体飞出半空,情急之下,他下意识一把抓住2楼的地板砖,手心的汗一层一层的沁出来。

张寒秋的湿外套早就在打斗中不知道飞哪去了,没了东西遮掩口鼻,浓烟一股一股钻进鼻腔,大脑嗡嗡作响,张寒秋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去,阿明,把他弄下去。”李文俊嘶哑着声音道。

少年的声音充满了恐惧:“李叔你去,我不敢,我不会杀人。”

“没人看出来是你杀的!快去,你不准备去找你母亲了吗?”李文俊的声音陡然变得阴沉,暴躁提到母亲,少年浑身一颤,全身抖的跟筛子一样,朝着悬在半空的张寒秋走去。

张寒秋心跳的咚咚有声,低头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落地的高度,不由得感到分外凄凉,少年的手覆盖在他扒着地板的第一那只手上。

张寒秋狠狠打了个寒战,正当他准备闭上眼,松开手,做一个自由落体运动时,安明却突然放开了他。

张寒秋倏地睁开眼睛!

“啊啊啊啊——!!!”

一声尖叫之后安明已经跌坐在一旁,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何西烛探下身,一把抓住张寒秋的手腕,将他拽了上来,张寒秋腿一软,险些没站稳。

他发现自己全身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你什么时候来的?”张寒秋喘着问。

何西烛还未回答,就听一尖利的女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着:“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张寒秋一惊:“安琼怎么了?”

  “疯了。”

何西烛简短的答道,俊朗的面容在火光烈焰里显得格外鲜明。

“我找到江何月的死因了,也知道安琼发疯的原因了。走,先出去,回头跟你解释。”

何西烛捡起他的外套,一把拽起张寒秋,回头冷冷对李文俊和安明说:“不想死就跟上。”

说着从二楼的窗户处一跃而下,何西烛身手相当好,张寒秋虽然方才受点惊吓,但是好在年轻力壮,跳个二层楼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 安琼疯了什么意思?”张寒秋从地上站起来。

“ 字面意思。诺,你看这个。”何西烛伸出手。

他手上躺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瓶子,“这是什么?”张寒秋盯着白色瓶子,左看右看,看不出个所以然。

何西烛笑了笑:“这就是杀死江何月的凶手,也是安琼突然犯疯病的原因。”

张寒秋恍然:“你的意思是……有人给她俩下毒。”

何西烛阴沉的点点头:“李文俊那小子骗我们。”

火警赶到,从大火中就出安琼母子和李文俊,救护车飞驰进医院,给受伤的人都简单处理好伤口。受伤最重的是安琼直接进了Icu。

李文俊木然坐在一长椅上,手上脸上都缠着厚厚的绷带。

“李叔………”少年在一旁低低的叫道,“妈妈怎么样了?”

李文俊沙哑的声音传来:“我不知道。”

“她身体出了点问题。”

安明猛地抬起头,只见那个叫何西烛的年轻人手插在兜里,走进来。

张寒秋默默跟在他身后,“咔嚓”一声,何西烛反手关上了门,在长椅上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靠向椅背,那是一个相当放松的姿势。

“好了,李先生,趁着现在还有一点时间,让我们来梳理一下,这一段时间你所做过的事情,如果有不对的地方你可以指正。”何西烛的声音非常平稳,听不出一丝情绪。

  “首先,江河月失足不是你推的,当时你已离开徐家,但她为什么会摔下去你脱不了干系。在几个月前你往徐恒家跑的次数突然开始频繁,而且每次都是在徐恒不在家的时候,也就是说几个月前,你开始有目的的接触江何月,至于什么酒后乱性,你俩纠缠不清,完全是扯淡,可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但我猜测应该是为了安琼。”

李文俊浑身一颤,抬起头,何西烛看了他一眼:“别打岔,你一定很好奇,我在家里和安琼说了什么,对吧?确实,她当时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不过我从她的只言片语里大概能猜到这件事的始末。李先生,我毫不怀疑你对安女士真挚的爱情。在几个月前,你恳请他离开徐恒和你在一起,你们大概打算远走他乡,安女士也算对你爱意深沉,只可惜,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安女士希望安明能分到徐恒的财产,于是你为了他们母子铤而走险试图毒杀徐恒的夫人江何月和女儿徐安筱,于是你把江何月将床头柜的安眠药换成了它。”何西烛扬起手中的白瓶。

“这是我在安琼家找到的这种药,高剂量服用有致幻的功效,它被称之为——普斯普剂,这也就是江何月那晚失足掉下楼梯的原因,这一瓶放在江何月的床头柜上,以上虽然是我的猜测,但是,李先生你猜,如果我把两瓶都拿给警方检测化验,药丸上是否会出现你的指纹。”

何西烛停下来喝了口水,轻轻的盯着一脸苍白的李文俊,李文俊僵硬的坐在椅上,完全说不出话来。

何西烛笑了笑:“看来我猜对了。”

“江何月可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单纯!”李文俊的声音嘶哑而怨毒。“否则安琼怎么会发疯呢?”

何西烛一晒:“废话,徐氏那么大的一集团,老板娘要是没两把刷子,早就被那些数不尽想上位的小妖精给生吞活吃了。您说我说的对吗?李先生。”何西烛温言道。

冰冷的视线将李文俊死死钉在原地。

何西烛和张寒秋转身走出,两人并肩走过长廊,何西烛偏头看了一眼张寒秋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紧张:“你的伤………包扎好了?”

张寒秋正不知道想些什么才回过神来:“什么?嗷,你说我的伤啊,哎呀,没事儿没事儿,就右手烫伤了,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何西烛松了口气,修长的手握住张寒秋被绷带包裹起来的右手断,端佯一下,感叹道:“……这么皮糙肉厚的,寒秋老弟啊,你可真是那啥不怕开水烫。”

张寒秋大怒:“能走开么!?老子还不是为了你进去找你,你还没告诉老子你在安琼家到底干了什么,惹得人家一个根正苗红的第三者好端端就给疯了。又是放火,又是自残了。你怕不是发现了美女情乱意迷一时把持不住自己……”

“你瞎吗?寒秋同志,咱俩也算一见如故,你还没有领会到你哥我的绝代风华的美貌吗?我会缺女人吗?”

张寒秋对一个人可以不要脸到什么程度的认知,再一次的得到刷新。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长得太好看了,安琼一见之下嫉妒的疯了?”

  “对!她就是疯了,一见到我就抄着烟灰缸往上砸。”

“那是你长得太欠揍了好吗?!”张寒秋嫌弃。

“拜托了何大爷,你行行好告诉我,你们在那个几个小时里发生什么,我向你发誓,就算你俩真的干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以何总的颜值来看,也我也不会过于惊讶的。”张寒秋忍气吞声。

“嗯,最后那句话我爱听,虽然我并没有跟她干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何西烛手往口袋里一插,不紧不慢的说。“至于发生了什么,嗯……内容过于血腥,大概就是一个俊美无辜善良纯洁的男青年,被一个疯女人强取豪夺的惨遭迫害的故事,我的心灵受到了亿万点伤害,暂时不想提这件事情。”

“喂,你什么都没告诉我,这案子就结了,你怎么发现是李文俊给江何月下毒的?安琼为什么也中毒?你怎么推测出不是安眠药的?”张寒秋快崩溃了。

何西烛,向医院门口走去,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下次再告诉你了,我们还会再见的。”

何西烛矮身钻进了马路旁一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大红色跑车,引擎轰鸣,飞扬一地尘沙。

张寒秋目送张扬的红车远去,哭笑不得:“再见?再也不见。”转身进门,心里不知怎么地有些空落落。

天边的云霞悄然散去,朝阳将点点晨光慨然挥霍,光芒万丈倾泻于天地间,红蓝交织的警灯与晨辉相照辉映,很快包围了医院,无论多长的黑夜茫茫,终会在晨曦来临之际消散于朗朗乾坤。

————————

三天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梁雨声来到一家咖啡厅,左顾右盼了一下,便朝着一个靠窗的雅座走去。

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个年轻人,正端着咖啡,轻轻地晃着,神色安闲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西烛哥,怎么找一个这么贵的咖啡厅,我可是喝不起。”女孩在他面前坐下来打趣道。

何西烛转过头,微笑的说:“不必,我请你,顺便感谢一下你之前给我提供的线索。”

梁雨声端起面前的冰沙抿嘴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少女开始一勺一勺的挖冰沙吃,何西烛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

骨节分明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女孩抬头瞥了他一眼:“西烛哥怎么了?有心事吗?”

何西烛开口道:“小雨,我问你,你们学校是不是寒假举行了夏令营,你怎么没去?”

梁雨声不甚在意的摇摇头:“不想去,安明,不是也没去吗?”

何西烛叹了一口气:“那可真是巧啊,你要是去了我们就没这么多线索,也破解不了江何月的死因了。”

梁雨声顿了顿,抬头明媚的笑了起来:“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何西烛嘴角一翘,微微的笑了,温和道:“小雨,如果你们学校记录没错的话,你应该是半年前就转学了吧,怎么?又舍不得学校转回来了?”

梁雨生全身一僵,没有出声。

“你说,本来我也不会怀疑的,可是坏就坏在这事的巧合实在太多了,我不怀疑都不行。”何西烛头半靠在椅背上,语气平静。

梁雨声盯着冰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何西烛默然望着她,眼底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悲哀:“别这样,怎么说,我也是你母亲的表弟,也算你舅舅。小雨……或者我应该叫你徐安筱……”

徐安筱“啪”的把冰沙放回桌上,起身便走。

何西烛坐起身:“别急。”

徐安筱转头冷冷的看着他,何西烛的神色已经恢复平静,“我来是想告诉你,李文俊的正式批捕下来了,安琼刚送进戒毒所,安明被寄养在安琼的亲戚家………恭喜”何西烛一顿,“你母亲的大仇得报。”

徐安筱冷冷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轻声说:“他们活该。”

何西烛低头点了根烟。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他冲她扬了扬手里的烟:“抱歉啊,昨晚在警局坐了一晚上笔录,你不介意吧?”

徐安筱缓缓摇了摇头,烟雾缭绕中,略有些呛人的味道,飘飘渺渺落入她的胸腔里,鼻尖泛起轻微的酸意,仿佛是连锁反应,眼前一热,等到她反应过来,连忙用手背抹去泪水。

何西烛咬着烟,诧异的看着她,女孩猛地扬起头,使泪水回到眼眶:“他们的爱情,凭什么用别人的命来成全?”

何西烛抖抖烟灰:“有道理,所以你用和李文俊相同的手法调换了安琼的安眠药,将瓶中的安眠药换成了普斯普,像李文俊在你母亲做的那样。”

徐安筱低声说:“是我的自大害死了母亲,我和妈妈一直都知道爸爸外在还有一个家,妈妈让我装作不知道,但我做不到,我偷偷去了安琼家,遇到李文俊,我看到安琼送他出来,李文俊亲了安琼的额头,我感觉他两关系不一般。但李文俊后来又总是给妈妈献殷勤,我就一直留意他,有天刚好碰到他拿着妈妈常吃的药在看,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走了,我把药偷出来找地方化验一下,发现了他的阴谋,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找了一个机会溜进安琼家换了药。但我没有想到妈妈药吃完了,李文俊会又送一瓶过去……如果我能早点告诉妈妈,她,她就不会……”

两人短暂的沉默了一下。

  “怕吗?”何西烛问到。

徐安筱挑眉:“怕?”她长舒了一口气:“恶有恶报,爽!”

窗外柳叶飘浮,无端在窗台下洒下一片流转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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