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半年多没见着小二了。

 冷冰给小二定的规矩之一就是不准与我们交往，打电话都不行，否则就是重重地惩罚。

 当然这个规矩也是小二偷偷地打电话告诉我的。 我仿佛看见小二偷偷给我打电话被冷冰抓住后的场景：戒尺打在脸上的清亮声音，搓衣板与膝盖的亲密接触，嘿嘿，小二，小犟驴，你也有今天！

 又到炎夏，又可以看无数美女的白晰长腿，又经常热的睡不着觉，这是窈窕淑女展露身材的季节，也是色色君子肆无忌惮的季节！

有敲门声音，打开门，赫然是小二，黑色T恤，白色短裤，居然满面红光！

 “你居然还没有被那女魔头折磨死啊，还敢来找我，是不是越狱的啊！”我冲着小二的胸脯就是一拳。

 “她不会•••”我突然感觉背脊发凉。

 “不会什么呀，大胆真花，居然敢骂我，还敢咒我！”一个熟悉的女声想起。

 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明眸皓齿、长发飘飘的冷冰活生生的从角落里姗姗转出，黑衣白裙下是修长均匀的长腿。

哦，青春明媚，没看出有一点重病的样子！

 “真的是，大胆真花，冷冰女王驾到，还不赶紧接驾！”小二笑嘻嘻地骂道，随即侧过身弯下腰向门里一伸手道：“女王请！” 我操，看小二这副奴颜婢膝的样子，真恶心，我吐！

趁着冷冰上卫生间的当口，我赶快拉着小二：“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变的这么低三下四了？冷冰的病好了是吗？”

 “别嚷嚷，我现在是从奴隶向将军转变的关键时期，关键啊！”

 “呵呵，将军，有你这种卑躬屈膝的将军嘛”突然我听出弦外之音，“怎么，你们又复合了？阿城呢？”

 “什么阿城，冷冰的生命里注定只会有我，我才是真命天子，呵呵！”小二得意的说，随即爬在我耳朵边悄悄地说：“那个阿城啊、结婚啊、胃癌晚期啊什么的，都是冷冰骗你和我的！”

 “啊”我突然觉得自己智商好低！

 原来事情是这样子的•••

那年春节后，冷冰就一直怀疑我有了小二的消息，但面对坚贞不屈、死不招供的我，冷冰一时没有办法，只能是一面赌气不理我，一面不断软硬兼施地诱供大鸟、火爆他们几个，奈何我从未透露任何口风，冷冰从几个兄弟口中也未得到任何关于小二的消息。

那天在酒吧中相遇其实也是个圈套。

 阿城是冷冰的供应商，两人从最初的合作发展成好朋友。 阿城对冷冰展开过一段时间的追求，冷冰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将自己与小二的事情和盘托出，阿城听了完整的故事后只能感叹“相见恨晚”同时也被小二的痴情和冷冰的守候深深感动。

 而冷冰却从阿城的追求中突然获得灵感，于是请求阿城与她合演一出结婚的戏，希望能激起我和小二的愤怒，从而逼小二露面。

那天说是酒吧偶遇，其实是冷冰早就打探到我们经常去那个酒吧喝酒，为等到我们，她们俩连续在酒吧泡了半个月，最后终于等到我这条鱼上钩。

 冷冰她们的戏做的很真，请帖、酒店、结婚照、婚服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我们和小二去闹婚礼现场。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我们一个人也没出现，听小二说冷冰的牙齿都差点咬烂了，就差没有点火把酒店烧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就在冷冰几乎绝望的时候，事情却发生了变化。

 因为经营化妆品店，冷冰每天收拾完都要到晚上10点，之后才步行回到一公里外的家，而到月底盘点时，则会到晚上11点多才能回家。我们这个城市绿化很好，冷冰回家的那段路树木幽深，平时散步的人倒还是比较多，冷冰也都是悠闲的散着步往家走。

 上个月底最后一天，冷冰11点半左右出发回家，以往盘点晚了，阿城都会来接她回家，但那天阿城去另外一个城市出差了，她只有独自回去。

那天天气比较冷，加上时间比较晚，路上基本没有了行人。

走到半路，出事了！就在冷冰悠闲的走着的时候，突然从树荫中冲出一个人劈手就把她手里的包抢过去，冷冰直吓得灵魂出窍，呆了5、6秒钟才喊出“抢劫了！”

突然间，另一边树荫中又冲出一个人，闪电般追到抢劫的那个人身边，两人瞬间就扭打起来，冷冰又呆了几秒钟后正准备冲到两人身边时，她的包被人一下扔了过来，随后就看到两个背影一前一后的往前奔跑，转眼就跑进树丛中，再也不见了。

 是小二，肯定是小二！镇定下来之后的冷冰越想那后面的人越像小二。

于是她不断地喊着小二的名字，但是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

受到惊吓的冷冰生病了，卧床三天高烧不退，阿城后来强行将她送到医院，一检查，除了那晚的惊吓，她还由于前些年长期饮酒而患有重度胃炎，必须住院治疗。

 在医院的无聊时光里，冷冰越回想那晚的情景，越肯定帮她抢回包的那个人就是小二，但她就是想不通小二那个王八蛋为什么不见她，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想。

最后她做了个决定，以死相逼，如果这样小二还不出现，那她就此彻底放下，嫁给阿城。

阿城听了后笑笑不答，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冷冰，只好与她再演一出戏。

 这样，也就有了先前冷冰诈说得了晚期胃癌的那一幕。

 十四

 “你难道就不想向我道歉吗？”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人，冷冰说要吃夜宵，小二马上屁颠颠地跑出买。

 冷冰冷着一张俏脸，逼人的气势令我难以喘过气来。

 “对不起，我知道不该瞒你，但不是没有办法嘛，现在我向你郑重道歉，只要你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行。”我站起来朝她深深鞠了一躬。

冷冰扬起脸冷冷地盯着我道：“要我原谅你可以，你要原原本本的把小二这几年的详细情况告诉我，稍有说谎，我们这辈子就将是路人。”冷冰说完之后伸手捋了捋颈边的发丝，神情还是那样的冰冷。

 “这几年的事小二没有告诉你吗？”我笑了笑说，“何必要我再复述呢，他的情况他自已不是最清楚吗?”

“他当然告诉我了，所有的事都坦白了，否则我会原谅他！我现在就是想看看你的诚意，怎么？不想说！那算了，就当我们以前没认识过。”冷冰站起来拎上包转身就要走。

 我一把拉住冷冰：“别别，我坦白，我坦白！”

待冷冰坐下，我缓缓地说道：“小二这几年不容易啊，将近四年的牢狱生涯，唉！”

才坐下的冷冰突然跳了起来，尖声叫道：“什么，牢狱！他不是说他去非洲了吗？”

小二这个王八蛋，看来他什么都没告诉冷冰，望着因气急而满脸通红的冷冰，我心里五味杂陈，脑中不断的交织着“说、还是不说。”

几十秒后，冷冰重新坐下，冷冷地盯着我道：“你还要像小二那样混蛋吗？你还想瞒我是吗？你们这些王八蛋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说到后面，冷冰的声音起来越尖厉，但语气中明显带着哽咽。

看着几近失态的冷冰，我瞬间决定把一切全部公开。

 听到小二千辛万苦找到自己家乡的时候，冷冰哭了。

听到小二为了她报复小刚而进监狱时，冷冰直接爬在了桌上，桌布因她的眼泪而瞬间被浸湿。

 许久，她抬起头，泪光闪闪地对着我说：“小二这个王八蛋、死王八蛋，什么都不对我讲，还骗我说这几年去了非洲。”

 “他不是怕你知道他这几年的事难受嘛，不是怕你内疚嘛，他所做的一切就是因为三个字：爱你啊！”我低声劝说着冷冰。

“嘿，你们在干什么呢？怎么还弄哭了呢？真花你个狗日的，欺负我家冷冰了！”小二站在门口，手上拎着两个装的满满的塑料袋，嘻皮笑脸地叫着。

冷冰站起来冲过去，一把抱着小二，脸伏在小二的怀里，不断地呜咽着。

 小二摊开两只拎着东西的双手，笑嘻嘻地说，“嘿，怎么了，才几分钟不见就想你老公了，真没用。”

我走过去接下小二手里的东西，严肃地对着小二讲：“我全部坦白了，你也坦白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刹那间，小二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伸出双手抱紧了冷冰，不断地哄着他的爱人： “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想着告诉你也没用，反正在监狱的几年都过去了，告诉你不就是惹得你再难受一场，再说我现在不是什么也没少是吧！。”把冷冰扶到椅子上坐好后，小二边说边原地转了个圈给冷冰看。

 冷冰瞪了小二一眼骂道：“什么叫没少什么，我们少了四年在一起的时间，你要赔我！”冷冰边说边捶打着小二。

 小二抓住冷冰的手放在自己有胸膛上，满眼怜爱的说：“我还你，我一定要还你，用一辈子还你行不！”

“一辈子，当牛做马还我？”冷冰笑着说，眼中还含着泪。

 “是的，当牛做马还你。”小二眼中也泛起了泪花。 “那你以后所以的事都要听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什么事都不准干，尤其是那种打打杀杀的傻事坚决不能干，听见了没？否则你死定了！”冷冰语气狠狠地说道。

 “喳”，小二装模作样地甩了甩袖子。

冷冰冷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拧着小二的脸笑道，“你就一天到晚的阳奉阴违，下次被我发现再骗我，一定不铙你！”

小二傻傻地笑着。我突然觉得眼眶有点湿润，赶紧别过头去。

 那晚，我们，还有闻讯赶来的大鸟、火爆、小暴发户全都喝醉了，那是一种快乐的醉！我们都愿意！

 十五

纯白色羊毛地毯，鲜红色心字玫瑰图，房间里浪漫得让人心动。

 小二单膝跪地，手上托着一个红色盒子，盒子里是闪着银光的戒指： “嫁给我吧，亲爱的武歆！” 小二正在向冷冰求婚。

 “答应他，答应他”旁边的兄弟们异口同声的喊着。

 “嘿嘿，嫁给你，可以啊，但是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正确了我才答应你。”冷冰笑嘻嘻的，但表情有点坏坏的。

 “第一，你让我等了四年，杳无音信，对还是不对。”

小二仰起头看着冷冰认真地说：“不对，是我错了。”

冷冰树起四个手指道：“好，那每年10分钟，先罚跪40分钟。”

“对对对，罚跪40分钟，要双膝跪。”看热闹的从来不嫌事大，火爆率先响应，小二狠狠地瞪了火爆一眼，感觉杀他的心都有了。

 “既然你的兄弟们有要求，那你还不双膝跪下。”冷冰伸出穿着高跟鞋的脚踢了一下小二蹲着的右腿，脸上笑意更浓。

小二无奈地将右腿也跪在了地下。

 “第二，你回来了将近一年都躲着我，对不对，是不是该加罚10分钟。”

 “第三，你骗我说去了非洲，对不对，是不是该加罚30分钟。”

房间里一阵阵哄笑。

小二仰着脸可怜兮兮地说：“我知道错了，亲爱的，您就饶了小的吧！”

冷冰收起笑脸，直接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俯视着小二，慢悠悠地说：“饶了你，没那么容易，我再问你，你对真花说过马上就要从奴隶变为将军了，是不是。”

 “真花你个狗日的，出卖我！” 小二直直身子就要站起来打我。

 “跪好，我让你起来了吗？”冷冰喝斥了一声。

小二吓得马上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旁边又是一阵哄笑。

 “你说，结婚以后你是不是就要当将军了？”冷冰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当将军丈夫、奴隶老公行不？”小二嬉皮笑脸地说。

 “呵呵，没跪够哦，再加跪1小时。”冷冰眼里满是戏谑的笑意。

 “不敢了，不敢当将军了，当奴隶，当奴隶，您永远都是小的的女王。”小二吓得赶快改口。

 “哈哈哈，你个老婆奴！”大鸟指着地下的小二大笑。

哄笑声中，冷冰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慢地跪在小二的对面，伸手抱着小二，鲜艳的红唇对着小二的嘴唇深情地吻了了上去。

房间里一片掌声。

 几分钟后，冷冰拉着小二站起来，大声喊着，“我愿意！”

掌声如潮水一样！

 “冷冰，小二还没跪够时间，你让他继续跪着吧，我们还没看够。”小暴发户大声嚷着。

 “你找死啊，小暴发户。”小二伸脚就要踢小暴发户，小暴发户灵巧地躲开。

冷冰抱着小二的手臂，头倚在小二的肩膀上，冲着小暴发户笑骂道：“滚，我才舍不得让我老公跪呢。要跪你回去冲着你女朋友跪去！”

屋内又是一阵哄笑，随即爆发出更猛烈更持久的掌声。

 十六

“我愿意！”

看着婚礼舞台上的小二凝视着一袭白纱的冷冰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的眼睛里像突然进了沙子，眼圈顿时红了起来。

 这句经常挂在冷冰的嘴里的话，如今由小二说出，却是那样的动人！

“我愿意”，冷冰深情的凝视着小二，手握着话筒，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亲爱的亲戚朋友、挚爱的兄弟姐妹们！在我人生最阳光的灿烂的里子里，请让我这个曾经无助、绝望的人多矫情几句”冷冰笑盈盈地说。

 “当我和我的妈妈遭受养父虐待的时候，我曾经怨过上天的不公；当我在酒吧看着别人的白眼，经受别人的骚扰时，我曾经对生活失去过信心。”此时的冷冰表情有点沉重，“当真花你们几个刚开始叫我冷冰的时候，我心里面真的是非常痛恨，有时我真想用酒瓶在你们几个头上砸出几个洞来。”

 我看了一眼火爆，火爆眼里满是愧疚，还充满着泪水。

 “可现在我不恨任何人了，因为我明白了，生活中其实充满了误解，因为你们只是站在阳光下看着黑暗，你们并不了解我们这些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有着无数不被人知的无奈，而且我们也不能把黑暗中发生的事坦露在阳光下，这就是你们不理解我们的原因，这也就是造成误解的根源。兄弟们，你们不知道，其实我们这些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比任何人都想拥有阳光！” 冷冰停了停，伸出右手拭了拭眼晴。

我带头鼓起了掌，房间内瞬间响起一阵动听的鼓励声音。

 “还记得当时在酒吧的时候，真花问我为什么不会笑时，我回答说我愿意！那是无奈的愿意啊，那是因为生活逼迫得我无法露出笑容；还记得小二问我为什么寄那么钱回家时，我回答说我愿意，那可是真的愿意，因为我在报答我那虽没生我却给了我比亲生父母还厚重的爱的养母，我当然愿意，再苦、再累、再被轻视和白眼我也愿意！”

小二看着冷冰，眼里的爱意更浓了。

 “其实人生大部分时候都是很累的，各种生活的压力，各种社会的误解，但我现在明白那些都不算什么，只要心里面愿意，千山万水只是转眼能达的事，如果心里面不愿意，近在咫尺也是不可逾越的距离。就如小二跨越千山万水寻找我的时候，我相信他身体是疲惫的，但心里一定是充实的；就如小二为我进监狱的时候，他身体上经历着很多的折磨，但我还是相信他心里面是甜蜜的。是不，我亲爱的人！”

小二频繁地点头，眼中充满了泪花。

 “其实我真的要感谢小二，我曾经认为我这辈子都会在黑暗中摸索，却没想到老天如此眷顾我，派亲爱的小二为解开了戴在我身上很多年的沉重的身份枷锁，为我带来如此明媚的阳光，让我能在如此朗朗乾坤下堂堂正正的做一个幸福的小女人。不知道谁说过，没有人能在爱情的滋润下过一辈子，但我相信只要我和小二心里面愿意，我们虽然不会有一辈子的爱情，但一定会一辈子都有爱的，我们一定会一辈子都沐浴在爱的阳光下生活下去，这点我坚信。所以我要感谢小二，感谢我最最亲爱的人！”

冷冰说完冲着小二深深地鞠了一躬。

小二一把抱过冷冰，细长的嘴唇直接掩盖住冷冰的樱唇。

 良久，冷冰从小二的怀里挣脱出来，眼带泪花，却满脸幸福的笑容，继续道：“所以，今天能嫁给小二，是我辈子最幸福的时刻，哦不对，是我最幸福的余生的开始，无论今后生活将是怎样，我相信我都会与小二一起坚定走下去，即使生活真的还有很多磨难，我也会和小二一起去努力抗争，在平淡中发现快乐，在苦难中追寻幸福。因为，我愿意，我真的真的很愿意！”

 说到最后，冷冰变成了高声呐喊，说完就直接扑进了小二的怀里。

 掌声、尖叫、鲜花、美酒，此时的冷冰和小二是最幸福的，我相信我们也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