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风，从河面吹来，带着水的凉意。林陌站在老码头上，望着远方。那是他离开家乡十五年后第一次回来。
老码头的木板早已腐朽，缝隙间长出了苔藓。小时候，他曾无数次站在这里，看着父亲撑着小船，从晨雾中归来，船头总挂着一串银光闪闪的鱼。那时的林陌，以为时间就是河水，永远流不完。
然而，父亲走了。是在他大学毕业那一年。林陌那时忙着在城市找工作，接到电话时，他只是怔了一下，说：“我尽快回去。”可回到家时，只剩下一副空棺，父亲被埋在了河边的土坡上。
十五年过去，他从一个青涩的学生，变成了一个在钢筋水泥丛林中拼搏的中年人。事业有了，房子有了，车也换了几辆，可心底总有一块空白。
这次回来，他没带任何人。母亲早已搬到城里，老房子锁着，尘封着。林陌只是一个人沿着旧路走到码头，听着风声。
忽然，一阵轻轻的船桨声，从雾中传来。林陌的心猛地一跳。
雾里，一只木船缓缓靠近。船头的老人戴着草帽，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衫，手里的竹篙一下一下撑着水。林陌愣住了，那身影和记忆中的父亲几乎一模一样。
船靠岸，老人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他笑了笑，说：“回来了啊。”
林陌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老人从船舱里取出一串鱼，递给他：“还是河里的味道。”
林陌伸手接过，手指触到那粗糙温热的掌心，心头像被什么击了一下。他想问“你是谁”，却忽然觉得，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风吹过，雾慢慢散去。再抬头时，船已经顺流远去，河面只留下微微荡漾的水纹。
林陌看着手里的鱼，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涌了出来。
那天傍晚，他在老房子生火煮鱼。屋里飘出的香气，像极了十五年前的秋天。
窗外，风声低低，仿佛在对他说——
“有些人，从未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