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我认识J小姐已经整整十年了。
01
差不多十年前的今天，我们几个被班级抽调去写黑板报，我极不情愿地来到初中，那是我第一次见到J小姐。哦，那时应该称呼她为J同学。
J同学很高，很瘦，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
暑假结束，我们恰好是坐同桌。我俩都爱写写东西，不过她的文采要好得多。我有时给她画一个小漫画，这是枯燥的数学课上唯一的娱乐方式。
后来我发现，她不光很高很瘦。她手指纤细，肤色偏黑，眼睛很大，嘴唇下有一颗小小的痣，每当她愉悦的时候，总喜欢将手背贴着额头，有时她陷入思考，两颊会稍稍泛起红润。
有一次，不知怎的就把J惹哭了，她趴在我左边，泪眼盈盈的，睫毛因为沾了泪水而显得分外浓重，那一刻，我仿佛理解了所谓“梨花带雨”的样子，心里忽然很难受，也再也不敢逞强好胜了。
奇怪的是，之后我们就成了很好的朋友，一直到今天。
所以J小姐给我讲了她的故事，我把这故事写出来，一半是她的经历，一半是我的见闻。
02
汤璇玑是初中的“校花”，但这种说法未必中肯，因为每个班级的男生都可能认为隔壁班的某女生会更漂亮一些，所以大家一直没有形成完全统一的意见，乃至于我也风闻有称J同学为“校花”的。但我当然选择投汤璇玑一票，毕竟那时我个子很矮，怎么看J的长腿都很不顺眼。
J同学和汤璇玑是闺蜜，而我认识汤璇玑更早，她就住我家附近，是个爱打扮、会玩耍的富贵小千金，因此当她们走在一起，J的牛仔裤和单马尾总衬托得汤璇玑好像小仙女一样。不过J似乎对美妆衣着这类事情不太感冒。当我们还在为明天的课文默写瑟瑟发抖时，璇玑同学已经谈起了恋爱。那个男生叫陈默，很帅气，以至于他的口头禅、单肩包和穿衣风格都被我们这些懵懂少年竞相效仿，这对情侣很高调，并且成绩也不差，老师因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令大家很羡慕。
虽然画风似乎不太对，但我还是要说，在我眼里，陈默真是个理想的男孩子。长得帅，成绩好，幽默，阳光，乐于助人。嗯，主要是乐于助人，因为后来我体育测试的时候，要测一千米跑，但我脚突然崴了，最后是陈默冒名顶替，帮我完成了测试，这让我感动得泪眼婆娑。也就是说，那天上午的体育测试他跑了两个一千米，这说明他还有个优点——身体好。
汤璇玑的甜蜜影响了许多人，包括J同学和我。但大部分人对这种事情严重缺乏经验，所以大家的校园生活依然平静而且充满奋斗气息。我甚至更为努力地学习，这样就能成为J同学的专属辅导，我会在作文或者日记里巧妙地提到她、花费每一个课间和她玩闹、在排座位的时候软硬并施让班长把我们排在一起，但似乎也只能做这么多。我不知道她的生日，更没有送过礼物，而J同学，我相信那段时间她很开心，因为她常常将手背贴着额头，她微笑时，会露出雪白的牙齿。
03
每个班级都会组织元旦晚会，但大部分都是搞笑的，而且说是“晚会”，其实并不在晚上，而是元旦前一天的下午，这样“晚会”一结束，大家就愉快地放假了。所以这个晚会很水，大家搞搞合唱或者朗诵，模仿一段相声小品，偶尔有学琴的同学表演一下。但那天J同学准备得十分充分，她盛装出场，还叫家人搬来了古筝。她先弹奏了一曲古筝，说实话，真的好听极了。这时候隔壁那些班级水水的“晚会”早就结束了，大家纷纷挤到窗边看J同学的表演。她弹奏完古筝，又跳了一段舞蹈，这是我第一次看J跳舞，也是我第一次觉得，修长的身形和纤细的手指，能够使舞者多么优雅。
当J跳完舞坐回我身边时，我突然感到无比的开心与自豪。她问我：“喂，我跳的好看么？”
“好……好看！”
我竟然一下子脸红了。J露出了她标志性的笑容——将手背贴着额头，露出雪白的牙齿。她笑的比以往都开心。她的脸也红了。
“晚会”就这样结束了，J同学的节目占了晚会的一半时间。这才下午两点，外面的阳光也暖融融的不太冷，我说：“反正明天放假了，一会儿我没事情，去钓鱼，你也来玩吧！”
“好啊！我先回去换一下衣服。”
我架好鱼竿等着她。等J到了，我才发现自己有多蠢——我忘了给她准备一个小凳子！于是我就让她坐着，我蹲着钓鱼，她不肯，后来我们干脆铺了纸，都坐在地上。
这是我唯一一次坐在地上钓鱼。河边的枯草贴在地面，远处的水上波光粼粼，她双手捧着脸，专心地看着浮标，阳光打在刘海上，透出淡红色的光晕来。
一时无话，我只好装作专心钓鱼。后来，我开始漫不经心地和她科普钓鱼的知识，但很快就讲完了，又是无话。我时不时看着她的侧脸，看她长睫毛和高鼻梁，看她的嘴角，看她的手指，倒觉得无话也好。
终于，J问我，“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呀？”
“啊？我还没有想呢……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不告诉你，除非你先告诉我你的愿望。”
我想了一会儿，说：“我想不出来有啥愿望，因为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J同学笑了，我再看她，阳光已经从她的刘海，跳到了脸上。“这也可以是你的愿望啊！你的愿望可以是：新年的每一天都和现在一样！”
我微笑着说：“好好，这就是我的愿望，那你说说你的愿望吧！”
她狡黠一笑“我不告诉你了！”
“……别耍赖啊！快告诉我！”
“我不说你也知道嘛。”
“……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吧！”
“我的愿望，和你的一样。”
无话。我们就这样坐着，看着浮标，看着波光，看着斜阳。
当然，那天根本没有钓到鱼。
04
很快就升入初三，学校加开了晚自习，教室的氛围一下子紧张起来。许多同学开始让家长送饭，除了上厕所和去校门口取饭盒，就一直坐在教室里。你可能不信，但这是河南省一个没有什么好高中的小县城，我一点也没有夸张。
这种紧张的氛围吞噬了那些刚刚萌芽的暧昧情绪，当然，除了陈默和汤璇玑，但他们也明显努力了很多，只是吃饭时候欢喜地聚在一起。
J的成绩依然挺好，但我的压力更大，因为全校都指望我去考个全县第一出来。班主任把我的座位安排到第一排靠走廊的位置，也就是他上课站的地方；教导主任会在全校大会上提及我的名字；如果我哪门课没有考好，任课老师就会对我格外“关心”。我也让家长送饭，也端坐不动，闲聊和运动变得无关紧要，如果J同学占用了我的课间，我甚至开始发怒，在我看来，我不过是顺应了潮流，并且付出了努力，但J同学，我不知道她怎么想，也很少关心她，因为她和汤璇玑坐到了后排。
但很快，我就知道她的确没有理解我，并且生气了——她突然宣布自己很喜欢叶未央。我心里有一丝不快，但更多的是嘲笑，因为叶未央是前几天刚刚来的插班生，其貌不扬，表现平淡，高高大大是我对他的唯一印象。J明显是故意惹我生气的，这让我很失望，在我看来，都到了这样关键的时刻，没有什么比认真学习更重要了。
叶未央立即出名了，因为J的“喜欢”。有时J故意在我面前高喊叶未央的名字，我不耐烦地说“你好好学习行不行”，她会不客气地回应我“你就知道学习！”但叶未央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他有时塞给J一颗糖，有时帮J拿回作业本，有时也高喊J的名字，他和J去吃饭，一路上谈笑风生。后来，为了避免在去校门口取饭盒的路上碰见他们，我常常等他们离开再出发。
就这样，除了陈默和汤璇玑，现在还有了叶未央和J同学。
（未完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不胜荣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