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悲哀总是多于喜乐。我早该明白的。他若真的记得我,何至于我见他后那么多日,他都不曾来找我。
------------------李雪
我叫李雪,2002年的夏天,我参加了一个补习班,补习英语的。
姐妹们都放了暑假,隔岸观火地跑过来美其言曰陪我上课,其实就是闲着无聊的过来消遣,顺便看一下帅哥。
这里有帅哥吗?
没有,帅哥都在酒吧里,都在网吧里蹭冷气呢。
我穿着一件中规中矩的裙子,背着一个娃娃形状的书包,特别淑女地走进教室。周围都是三好学生,课件也在讨论什么哈利波特啊,宠物精灵啊。
真是幼稚。
我忍不住笑了,就从包里拿出一本当代歌坛。
上面的韩国组合长相清秀五官精致,真的看上去女人还好看,特别养眼。在这样烦躁的空气里,听了一对ABC,再看看这些国色天香的帅哥们,啊,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有一个女生经过可能是身子太棒,把我的手臂撞了一下,然后桌子一歪,我的水杯倒了,水洒在了桌面上。
然后我就骂了:我操你妈。
我抬头看看是谁。
一个长的五大三粗的女生,带着眼睛,丝毫没有女孩子的秀气,也没有道歉就是很不屑地看着我。
对,她个子差不多有一米七左右,很像打篮球的,就是奇怪,还烫了一个离子烫,一头乌黑亮泽的秀发配这么一张猪头脸,还确实很不伦不类呢。我猜,她家里肯定是开发廊的。
我站起来,瞪着她。
她当我面很牛逼地说:“你想怎么样?”
话音刚落,我就一巴掌扇过去。被她挡了。
我感觉她力气有点大,她骂了句:“臭婊子,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敢打我。”
我知道,她死定了。
因为她骂我是婊子。
我看着她,抡起一把椅子朝她砸过去。
她也不甘示弱,可是下一秒钟被飞来的椅子吓的魂飞魄散,这个时候周围涌来了一些人,忙把我劝道一边。说:“你干什么?”
可能外人以为是她在欺负我,因为从外表上看,我今天确实很像一个单纯文静的小女生,而对方就是电影里欺负忠良的老鸨。
他们说:“算了,算了。”
高个子女生说:“你等着,我去找人。”
我看着她走出教室,望着她的背影,我笑了:今天又惹祸了。
没关系,我一向都这样。用课本里的话说就是: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中午下面巷子里来了大概十几个人。都是男生。
我看见那个胖女生站在一个男人旁边,特别盛气凌人地冲我笑:“婊子,你敢出来。”
我走过去,停下,从包里点燃一根烟。
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若无其事地说:“你以为就你会找人。”
胖女生仗着人多,叉着腰,来一句:“臭婊子,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然后,我笑了笑,说:“你们这么多人,我好害怕。哦,对了,有一句话,忘了跟你说,你过来。”
她楞了一下,又得意地笑了,看了看周围一堆兵马俑,说:“好啊,我倒要想听听你到底有什么遗言?”
她慢慢地走过来,我看见她脸上的笑容就恶心,从包里拎出一个可乐瓶,朝她砸过去。然后用力地扯着她那一头乌黑美丽的直发。
然后我听见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手感觉有潮湿的液体留下来。她俨然被我控制,鲜血直流,叫道:“你们快过来,打死这个婊子。”
我更用力地扯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举着破碎的瓶子大声吼道:“你们谁敢过来,我弄瞎她的眼。”
然后,我听见她慌了,她找来的那些男生也慌乱了,其中一个说:“你敢。”
“那我就做给你看。”
啊的一声,胖女生大叫:“别乱来。”
她的血还在继续往下流。
我说:“识相的就给我让开。”
前面那几个男子估计也懵了,没想到我会来这一手。
我说:“刚才还不是骂我是婊子的吗?你说啊?说啊?”
然后他们知趣地让开了。我冷笑,都是些没有用的,还不如我这一个弱女子。
我挟持着她,往前走,走了大概有一二十米,到了公路上,一辆疾驰而来的摩托车飞奔过来,停下,我朝胖女生背后狠狠踢了一脚,然后就上了那辆摩托车。
车开动了,我轻声在他耳畔说:“小俊,谢谢你。”
摩托车载着我一路飞驰,感觉像是电影里的赛车一笑,轰油门的声音特别感性,我都差点忘了,刚才我差点被人送进医院。
可能是之前精神高度紧张,有点疲倦,我感到累了,就靠在小俊的后背,闭上眼。
然后叹了口气,这下梁子结大了。
我知道,这次一定闯祸了。
胖女生找来的人,其中一个我认识,是阿辉,以前是跟着狗头汪混的。
狗头汪后来去坐牢了,那些人也就不欢而散。
我相信,这次的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我对小俊说:“幸好你及时出现。”
小俊说:“没想到你这么狠。”
我说:“对付这样的人,只能这样,否则我还不知道被他们怎么欺负,那个胖子居然骂我是婊子,我当然不会放过她。”
“那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呢。”
嗯,是的,我今天闯祸了,我把人打了,并且头破血流,而且她一定会找人过来报复。她说,你等着。
回到家,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这个我很讨厌原本并不宽敞的家。
我爸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我领回来了一个哥哥。
居然比我大一岁。
简单点说就是风流债。
我妈妈在我出生后不久就跟别人跑了。
好奇怪的家庭,好奇葩的家世。是的。李雪,我出生的时候,刚好下了那一年第一场雪。我妈把我生在了路上,然后过久不久她就独自跑路了。
我打开旧冰箱,发现里面的汽水少了一瓶。我走到他旁边问:“喂,别装的,我知道是你。”
他正在写作业,侧面看上去,瘦瘦的五官却很清秀。他回头看我,眼神懵懂。
我也无力发作,就说:“以后不许喝我喜欢的橙子味汽水。你可以拿其他的。”
他没有说话。
真是老实,我在想,我爸也挺有能耐的,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背着我妈在外面生了个儿子。我奶奶那样重男轻女的人,一定特别喜欢,不过可惜的是,我奶奶去远方探亲去了。
“喂,你是那谁?问你话呢?”
他停下手中的字,摇摇头。
“从现在起,不许随便进我屋子。不许随便翻我东西,否则……”
他没有理我。我在想,这个长相周正的小白脸,怎么那么温文尔雅,跟电影里的含笑半步颠似的,只知道点头。
然后我就回到房间继续看我的当代歌坛了。
窝在家里睡了一下午,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该出去活动了。
我们的据点,在东三街的一个网吧内,里面有一些赌博机。
我换上行头,特别闪亮地就出发了。到了那里,网吧的人越来越多。
我看到王斌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抽烟。我走过去,他表情严肃,我问:“你怎么了?”
他望了我一眼,继续抽烟,说;“听说你把人打了。”
“你怎么知道。”我拿出一根烟,凑在嘴边,他随即递过来一个打火机。
我说:“是她先惹我的。”
“怎么办?”
我一听这话,就惊讶了上下打量他:“什么怎么办?王斌当初你带我出来的时候,有没有问我怎么办?”
“这样吧,我帮你找周乐,这件事让他来帮你摆平,怎么样?”
我一口回绝了他:“不需要,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就可以解决。”
我说:“你还记得狗头汪吧,我看到狗头汪手下的阿辉了。”
王斌不说话,继续装深沉,我就觉得奇怪了,今天怎么所有的男人都开始玩深沉啊,是不是大姨妈都来了啊。
“你该不会是怕狗头汪吧?”
我笑了,继续说:“当年他那口牙可是赵凯打掉了。如今赵凯坐牢去了,不过狗头汪还是那样一副没有出息没有用的样子。”
王斌微微一笑,说:“你已经把事惹了,这段时间小心一点,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谢谢,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其实我看到那女生摔门出去找人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我也准备打电话叫人,可是手机不争气地居然前一天晚上忘记了充电了,只剩下最后一格电待机的时候,我把电话拨给了阿俊。
我弟弟。
阿俊在他叔叔家的冷饮店做事,用他的话来说,那些高深的数学公式以他的大脑根本记不住,难度系数不易于缘木求鱼,正好暑假了,混一点生活费。
我拿出手机,随便就拨了一个号码,上面显示的是咪咪的。
“我操你妈!”我开始骂了:“姐姐我差点死在路上了,今天!”
电话里那头,传来一阵尖叫:“啊,李雪,你还活着?”
“操,你几个意思,咒你姐姐死呢?”
“你在哪?我马上归队。”
我在QQ上发布一条信息:“SOS,都出来吧。”
我们没有组织,全靠义气,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党,有帅哥同享,有架当然同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