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我的抽烟史,时间可以追溯到小学时期。记忆中的因由,似乎也与电影中的某些故作潇洒和放纵有关,但也只是表面上的看似如此罢了,实则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勇敢”可言。我自小性格软弱,没做过什么称得上勇敢的事,即便这人生中的第一支烟,也谈不上有故作勇敢和叛逆的味道。只是因为那时第一次结交了几个真正的朋友,都是率性坦诚的人,所以便不由自主的,也模仿起他们的作为来。除了抽烟,还喜欢装“大款”,四处溜达,甚至交起了小“女朋友”——一个有着两颗可爱的门牙的女孩。至于那段抽烟史,是怎么结束的,已经记不清了。
升到中学后,我的性格便开始走向了很极端的内向,甚至变得十分保守和传统,抽烟在我的世界观里,已经变成了坏孩子的象征。大概就在升入初中后,我迷上了阅读,中国古典书籍的沉浸,在很长一段时期,约束着我,自觉向着成为君子的道路努力。孝悌之道,忠恕之道,仁义礼智信之道等等,泛览的愈多,我的行为举止便愈往古代儒家的君子之风靠近,而同时,我的性格,也越来越与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但我当时还并未意识到,这种性格在往后的人生里,要带给我多少的孤独与痛苦。就在这样的性格环境里,抽烟,这种一贯被当作学坏标志的习惯,自然与我毫不相称。三年的初中生活,我是在享受着道德的感染,荣誉的包围,和阅读的快乐中走过来的。
初中走过后,高中的几年时间里,又偶有提起香烟,但还没有到了烟不离身的成瘾或者养成习惯之说。高中几年的生活,是我的人生中最为波折的。学习之路的坎坷,与情感之路的颠簸,在我的思想和心灵上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创伤。如果有借酒浇愁之说,或者是借烟浇愁也好,至少应该有某种可以排遣人生必经之路上的苦闷的方式,被一个人所具得,就像一种必要的生存手段那样,但我却一样都不曾学会。在精神的创痛期,我只选择了阅读和思考的方式。除了内心深处的某种求知欲在作怪,我也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明白自己各种人生遭遇的原因,给自己一个呼吸的出口。虽然,在这几年的时光里,阅读的不多,但独居和思考的方式,也多多少少对自己的遭遇和性格,有了些初步的了解。而了解的结果,却是增加了比先前的懵懂期,更多的痛苦。不涉世事的单纯性格,与现实的差距,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精神上的惶恐。这种惶恐,直到大学,才生长到了极端。
在大学里,目睹着大都市的人与物的美好,我的粗糙的感情,也开始变得泛滥。如果说 这种性格里的多情,在初中只是一个萌芽,在高中开始在各种矛盾中生长,在大学这短暂的时光里,则达到了一种茂盛的令我不堪忍受的阶段。每一张面孔,仿佛一根根刺,扎在我心里。思想的局限,与情感的激烈,让我处在一种无法排解的苦闷中。刚好,大学里唯一的和我相处甚好且有相似的沉静性格的哥们,是个有瘾的烟民。某一天,终于从他手中接过第一只用以排遣的香烟。一刹那刺喉的烟味,和微晕的感觉,让我从精神的阵痛中,稍得缓歇。也正是这种缓歇,让我喜欢上了抽烟的感觉。并不是喜欢香烟的味道,而只是爱上了这种可以让精神暂的熔断的方式。从这一支烟开始,直到现在,再没有离开过香烟的陪伴。 后来虽然仍没能摆脱宿命般的性格的纠缠,最终还是逃离了人群,而抽烟则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毫无疑问,逃离了人群后,我便成了个除了视书如命,还嗜烟如命的烟民。过去一年,不知倒掉了多少缸满满的烟蒂,食指也留下了典型烟民的焦黄的标志。 抽烟,成了早晨醒来要做的第一件事。而在一天中,看书学习时离不开烟,走路散步时离不开烟,独自思考和写作时,更离不开烟。我在无数的烟雾中,默默地与自己的内心做着无声的斗争,香烟既是战败也是战胜时的嘉奖。很多时候,一个人熬夜到凌晨,只要有一包香烟在身边,便仿佛有了无数的信心,可以打败所有的孤独和寂寞。我的感情激烈,思绪凌乱,但当浑浊的烟味在身边飘散起来,思考起来便有了些许的冷静,也会变得更有耐心。香烟是我过去一年里,唯一的忠诚的朋友。原本只为排遣一时的孤独而提起的香烟,却成为了我寻找自己的一个很大的精神的支撑和慰藉。我在弥漫的烟雾中,走过了一段漫长的孤独时期,找到了自己的灵魂所在,也慢慢的走进了一种文人的香烟文化世界。只是而今的烟瘾稍重,以后怕是要戒掉几根不必要的了,但若全部戒掉,却绝非我所愿。如同一个陪伴了自己的很久的爱人一样,一脚踢出自己的内心世界,未免显得太过冷酷了些?
以上便是我的短暂的抽烟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