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穹虽说过几天后再来找小绮,但才隔一天他就又来到了宅院中。此时小绮气色已好转不少,见着师父到来脸上便露出喜悦的神情。
傲穹关心地询问了小绮的身体复原情形,接着便闲话家常地与小绮聊起天来。
傲穹主动问起小绮喜欢吃些什么、穿些什么、平日不练功时都做些什么,好似对小绮这个徒儿的一切爱好都变得感兴趣了起来。
在接下来的几十天里,傲穹都来到宅院中探望小绮,每次带来的饮食衣物等日常所需之品,都是依着小绮喜好所挑选。
此时小绮身体早已恢复了大半,原无什么值得担心的地方,但傲穹还是忍不住每日都来看望一番,随口找些话题就谈天说地了起来,傲穹还不时问起小绮的成长过程,问他以前在山里都是过着怎样的日子。
其实小绮过去在山里的生活过得甚是单纯,原无太多特别之事好讲,但傲穹就是听得津津有味,总是一边听着小绮说故事一边不住地点头微笑。
小绮见师父听着开心,也就愈讲愈起劲、愈讲愈详细,包括七岁时在家里玩火然后将桌椅给烧了、八岁时跑去深山里探险结果差点迷路、九岁时游玩途中不慎滚到烂泥浆里弄得一身又臭又脏..等等童年趣事,小绮都描绘得清晰生动、好似昨天才发生一样,傲穹也听得极为专心贯注、仿佛自己也参与其中一般。
当小绮说到自己每次闯祸,都会被母亲手持木条追着打然后避躲到父亲身后时,傲穹更是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傲穹和小绮两人之间,相处变得愈来愈融洽、愈来愈亲近,不仅仅像是师徒、更像是家人、像是父子..
其实在这三年的练功岁月中,傲穹和小绮这对师徒已从彼此陌生到了互相熟识的地步,但两人之间的相处始终颇为平淡,因为两人的师徒关系原是建立在各怀机心上头,傲穹想着要训练小绮成为自己的教中帮手,小绮则想着要习得傲穹的绝世神功为父母报仇。
原本这种这种各取所需的师徒关系,在傲穹失手伤了小绮后,开始起了微妙的变化,傲穹不由自主地对小绮产生关怀,小绮亦对傲穹油然而生敬爱之心。
傲穹的造访,不再为了传功授业的目的;小绮的迎接,不再为了习武练术的渴求。
而是在师徒二人之间,已经产生一种情感上的羁绊,不自觉地把对方当成了自己重要的亲人。
这日,傲穹再次来到了宅院中,小绮如今已经完全复原,正在中央空地上习练着武功。
小绮见着了傲穹,便开心地上前迎接。
傲穹从头到脚细察了小绮一阵后,问道:”你已经没有大碍了吧?
小绮拱手道:”承蒙师父关心,弟子已经全然恢复了。
傲穹点头道:”之前为师曾说过,要让你替苍冥教做事,因你受了伤而耽搁下来,如今你既已康复,师父便要安排工作给你,你可做好了准备?"
傲穹说话向来充满差遣指使的口气,从不给属下有半分通融余地,这下居然会问小绮做好准备了没,由此便知,小绮在傲穹心中的份量,比之其他属下,那是大有不同。
小绮道:”弟子已经做好准备,就待师父吩咐!”
傲穹望了望小绮、清了清喉咙,悠悠说道:
“虽然你来到苍冥教已有五年,过去却一直过着与教区隔绝的生活,对于苍冥教的整体运作,自是全盘陌生。
现今既要正式让你成为其中一员,对于整个苍冥教的组织,不能不让你先有一番了解。
苍冥教中,以教主为首,另有副教主一人,副教主原是备位,按理并无实权。
教主之位,六年一任,任期到了便会举行公开比试,以决定下一任教主人选。
苍冥教中,以我武功为尊,从来无人是我敌手,故自创教以来,一直都由我连任教主之位。
教主之下,有左右护法,左右护法是辅佐性质,直接听命于教主,协助教主处理事务。
你所熟知的顾护法,便是教中右护法。
由于他年事已高,加之多年前亲儿遭逢变故,从此对教务兴味索然,曾多次向至于左护法,我表达退意,在我极力慰留下,才勉强答应留任,但这些年来,我为了不扰他平静生活,已甚少再安排教务给他,而是倚重顾护法助我处理,是以你未曾有机会见到他。
副教主及左右护法之下,便是苍冥教众。
苍冥教众又分四部,分别是”乾、坤、巽、离”。
四部神众各设有一位统领,负责调度指挥部众。
乾魔众和坤灵团,属于苍冥教的战斗部属,对外征战便由他们负责。
巽幽盟则是直属于教主的部众,负责刺探、搜宓、暗杀等任务,其身份在四神众中最为特殊,也最为神秘。
离魂集则是负责教区的巡守与教内安宁的维护,确保苍冥教不受外界侵扰。
傲穹语气一顿,望向小绮道:”如此便是苍冥教的整体组织,你都听明白了吗。
小绮点头道:”弟子都听明白了。"
傲穹续道:”其实苍冥教组织并不复杂,理解起来并无太大困难,真正令人头疼的,是苍冥教中的斗争与矛盾。
小绮奇道:"斗争与矛盾?”
傲穹点头道:”按理说苍冥教中分工清楚、人人各司其职,那是不容易出什么问题的。可惜实际上并非如此,苍冥教中一直有两派势力暗中较劲,两股势力各拥其主、相争不休,说不准某一天,苍冥教内部会起大乱子也不一定。
小绮讶异道:”各拥其主?师父身为苍冥教主,不是大家都应该听您的吗?却哪来另一个主子呢?”
傲穹道:”这得要说到苍冥教的创立过程,苍冥教当初是我和副教主楚念殇二人,各自带着一批愿意跟随自己的部属一同成立。楚念殇的武功虽高,终究还是逊我一筹,一直以来只得屈居副教主之位。我和楚念殇作风大有不同,彼此也互无好感,之所以愿意合作,不过是有着同一个目标,那便是建立称雄中原的霸业。
然而,五年前我的妻儿丧命在一场变故中,自此我对江湖便失了兴趣,也不再想称霸中原之事。
可是楚念殇不同,他想一统江湖的野心从未稍减,好几次他力主侵犯中原,都被我以教主身份挡下,他对我的不满因此愈来愈深。
乾魔众和坤灵团之人,都是当初跟随楚念殇而加入苍冥教的,本就与其交好,加上此二众之人都是一些好战份子,对于我屡次阻扰进犯中原自然也难以苟同。因此此二众之人逐渐向副教主靠拢,在教中形成一股反我的势力。
至于巽幽盟和离魂集之人,当初都是我和左右护法招揽入教的,自然与我们交情较深。此神众之人,不乏曾在中原武林铸下大祸、为了躲避仇家而来者:亦或生性不喜规矩礼数、想过离经叛道的生活而来者,他们的好战之心多不强盛,之所以会选择加入苍冥教,不过是为了避世。因此此二神众之人一直对我甚是听服拥护,并无反我之心。
傲穹顿了一顿,续道:”本来两股势力难分轩轾,我又因为坐拥教主之位、掌握最终决策之权,加上有左右护法助我管理教务,因此一直以来,都能将以楚念殇为首之反对势力压制而不生乱。
不过近年来,楚念殇处心培育了独子楚寒成为他的得力助手。
楚念殇表面上虽遵服我的命令,在教中安分守己、不图指染中原,实际上却任其儿子数度潜入中原,背地里勾结一些心怀不轨的江湖人士,暗中发展其教外势力。
相反地,这些年来我一直无心扩展自己势力,加上左护法已言明倦意,待三年后他年届六十,便是正式退下之时,到时我需得找来一个值得信赖又有能力之人补上他的缺,如此我和楚念殇的两派势力,才可勉力维持平衡。否则楚念殇见我势弱,定会挟带他的教外势力,并伙同乾魔众和坤灵团等人,合力向我逼宫而来。
小绮道:”师父所谓值得信赖又有能力之人,指的是..."
傲穹点头道:”不错,这个人指的就是你!你年纪虽轻,却聪慧机敏无比,我相信你一定能担此大任,助我与副教主抗衡。我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帮师父这个忙?”
小绮拱手屈身,恭敬答道:”师父有命,弟子焉有不愿之理?那怕是赴汤蹈火,弟子也万死莫辞,绝不言退!"
傲穹大笑道:”很好,不亏是我李傲穹的好徒儿!这些年来,我故意不让他人知晓你存在,就是等着让楚念殇大出意外,他以为他训练了一个和他一样卑劣的儿子便了不得了,他怎么想到,我李傲穹训练的徒儿,才是真正地能干、真正地了不得!
傲穹这一笑甚是开怀,神情中更是难掩得意,那是打从心底对小绮有着十足满意与全心信任,小绮自然也看得明白,内心不禁暗自感动。
小绮在心里做下决定:师父这般看重自己,自己是绝不能让他失望了!
小绮道:”师父方才说,三年后要让徒儿接掌左护法之位,在此之前,徒儿却该如何帮忙师父呢?
傲穹道:”左护法身居高位,并非轻易当得,除了功夫要高,见识也得够广才行。你武功才智虽好,但多年来一直过着与外隔绝的生活,未曾有过江湖历练,见识上自然是差了些。在这三年间,我想让你加入”巽幽盟“中,“巽幽盟”是四神众里最常在武林中奔走的部众,你若成为巽幽盟的一员,对于整个武林态势的了解,自然能大大增长。
小绮听得一旦成为巽幽盟便能常常在武林中来去,心中大感欣喜,自己闷在这里五年了,早想出外一探世面,更何况,小绮还有两件挂念已久的事,等着他去完成呢!
小绮心里一直悬念着,要带阿禾的骨灰前往其故乡埋葬了,还有阿禾留下给自己的那样东西,也要顺便取了。若是能成为”巽幽盟”的一员,也许有机会到阿禾的故乡附近出上任务,那这两件心事,便能一并了却了。
小绮心中一阵盘算,面上却不露喜悦,平静答道:”师父方才提过,巽幽盟是直属于教主而执行特殊任务的部众,身为师父弟子,本就该听从师命,加入巽幽盟自然是再适合不过!”
傲穹道:”既然你不排斥,明日我会要顾护法前来,他会告诉你巽幽盟的工作是什么。你今晚将行囊收拾一番,从明天起,你将不住这儿了,而要住到巽幽盟所属屋房去。
小绮道:”师父,徒儿加入巽幽盟后,还能常见到您吗?”
小绮想到即将可以脱离这段孤独的练功岁月,心头虽然几番喜悦,却又念及日后常需在外奔波,要能见上师父一面自然是没那么容易了,不禁又生一阵不舍,此时的小绮,已将傲穹视作了自己最亲近重要之人。
傲穹听出小绮语带不舍,不由感到一片窝心,用着慈蔼语调说道:”你加入巽幽盟以后,待在教中的时间是少得多了,也不可能再如之前学习武功时一般,每几天便可见上我一面。你若想念师父,师父平日就住在教区中后方的『云海阁」里,在你出外执行任务的前后,师父欢迎你随时来找我。
傲穹这教主向来当得极有威仪,若非蒙他召见,这「云海阁」绝不是寻常人等可以登门拜访的,就算提了狗胆上门去,也得看教主肯不肯见你才行。
这下傲穹却应允小绮,在教中时可以随时前去「云海阁」找他,由此可知小绮在傲穹心中份量了。
小绮微笑道:”徒儿以后一定常找机会去探望师父,顺道向师父回报徒儿在巽幽盟的表现!
傲穹也以微笑回应了小绮。
其实培养小绮来替苍冥教做事,一直是傲穹几年来的目标,然而此时真到了要送他入巽幽盟的时日,傲穹心中却感到有股不舍的情绪在心中翻转。
这一日,傲穹一直待在宅院中陪着小绮,并与小绮一起食过了晚饭,直至快要就寝时分,傲穹才与小绮道别离去。
傲穹的心中明白:明日开始,便是他李傲穹一手训练的好徒儿叶凝绮,大展身手的时候。
小绮恭送了傲穹离去后,便开始收拾起衣物,他边打包行囊边感到心头一阵紧张,明天就要离开这儿了,明天就要成为巽幽盟的一员了,不知自己将要面对的,会是怎样的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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