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们为什么要走？我不喜欢飞长途，听说要睡好久。」

「你知道牛吧？」

「嗯，我们起源的那个星球上有很多动物。人类的好朋友。」

「以前人类吃的肉，都是从动物身上割下来的。」

「怪不得，我问他们为什么动物会把 DNA 送给我们培育，他们只笑笑不说话。」

「以前人类圈养动物，一头牛从生下来就住在牛栏里，很窄，连转个身都不够。长到四个月，重量差不多了，就被送到工厂里杀掉，割成一块一块，送到餐桌上。它们可能一辈子连路都没走过就死了。」

「古代人怎么能这样？」

「没区别，古代人和现代人都没区别。和你一样，我也从小听着童话长大，直到年纪渐长，才发现事情不大对。现在我们不吃动物，我们在工厂直接用细胞培育肉类，但天性仍然写在我们基因里面，我们吃人。以前的牛栏大概就那么点，后来扩大到一栋楼，一个院子，再扩大到一座城，一个国家，一个星球。人类也一样，被关在牛栏里，养得差不多就送去任别的人宰割。」

「我没见过吃人肉啊。」

「他们当然不是直接吃肉的。他们吃掉的是你的生命力。比如说，为什么你现在不愿意睡觉？因为世界对你来说太新鲜了，对吧？时间过得很慢。你的一个小时就很长，可以做很多事情，体验到很多东西。而我呢，工作回到家就只想睡觉。我的生命力被榨干了，无数人的生命被吸干，社会才能维持运转。我们一生下来就住在这个体系里。」

「所以我长大了也和你一样。」

「对。」

「旅行也不行？啊，确实不行。爸，我想不到哪儿不是牛栏。」

「我也想不到。但我们说不定能找到没有人的宜居星球，至少还能碰碰运气。想想古代人，我们现在至少还有机会。」

「古代人真可怜。虽然他们吃动物，还是很可怜。」

「睡吧，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为了冲出牛栏，睡吧。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