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年的春末夏初,我跟几个同学一起去乡里参加一场考县中的考试。
那天是晴天,阳光暖暖的,有那个季节特有的柔和。
第一次去乡里考试,那感觉跟进京赶考似的,有点兴奋还有点洋洋得意,好像自己明天就会成为状元一样。我们是坐大巴去的,刚开始大家都拘谨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后来不知是谁开了头,我们就叽叽喳喳说起了话,没想到后来越说越嗨,车厢里闹哄哄的。
就是在那时,我无意中往车窗外瞅了一眼,结果我看到了一片雪一样的白,神奇的是,那片白还在阳光下微微闪着光,我连忙将车窗拉开,想看清那是什么,可惜车子跑得太快,我到底没能看清楚,只看到那片白浮在那户人家的墙头上。
我对自己说,回去时一定要好好看看。
我和小伙伴们一起进了考场,出来时我觉得自己考得不好,有点沮丧。
可回去时,我如愿以偿地又看到了那片白,而且还看清了。
原来那是一株花树。
嫩白的指甲大小的花朵,形似微缩版月季,成千上万,密密匝匝,把托举着她们的枝条全遮住了,把衬托着她们的绿色的小叶子也遮住了,甚至把她们赖以支撑身躯的半面墙壁都遮住了。
目光所及,雪白一片。
我不是没见过花,但开得这么热烈的,第一次见。
我还闻到了沁人心脾的香味。
那香味一扫我心中的阴霾。
我的同学们也早被吸引过来了,大家都很惊讶地看着,有人问谁知道那是什么花,可惜没人回答他,连领队的老师摇摇头说他们也不知道。
车子还在前进,我伸着脖子一直一直往后看,直到转弯看不见了才转过身来坐好。
那次考试,我意料之中地名落孙山。
心情着实抑郁了一阵,动画片都不想看了,但后来一开学,我和伙伴们骑着车飞驰在那段土路上清风把我的头发吹得飘起来时,我又开心了。
更加惊喜的是,我还发现了阿木,他居然也在。
嘎嘎嘎。
那片花,春天时还是每天都能看到,但我也还是不知叫什么,偶尔,也有同学折来一大束拿到教室供人围观,我远远看着,也想去问要一枝,但最终没有走过去,我知道我喜欢它就行了。
有花堪折直须折,但花折下来就死了,它又没有得罪我,相反,它还用它的美丽它的香味愉悦了我的心情,我要是再把它弄死,也太不是人了吧。
所以,墙头上的那片花,虽然触手可及,但我也从没有去折过。
再后来,去了县城。
高中,四月,我在宿舍楼附近的长廊里玩。
在长廊的尽头,我忽然闻到了熟悉的香气,我四处找,最后在一个角落里又看到了我的老朋友。
盛放的小花只有十来朵,但四周是鼓鼓囊囊的淡绿色花骨朵,透露着兴旺的前景。
我蹲下身,小心地拉起一朵花枝,把头凑过去,闭上眼睛,深深地嗅着那花香。
满心幸福。
突然,我看到了一个金属卡片,用细丝绑在花枝上。
木香,蔷薇科。
我笑了,原来它叫木香啊,真像古代女子的名字,好美。
从第一眼看到,到现在终于得知它的芳名。
整整四年过去了。
岁月终未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