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坝坝电影”是指上世纪五十至八十年代,中国许多地方的工厂、乡镇和农村的一种看电影方式。
“坝坝”就是农村家家户户的院坝或工厂的蓝球场或者是乡镇的街道或者是学校的操场待宽敞的场地,四川话叫“坝坝”。那时放电影就在坝坝里,没有耀眼的灯光,没有漂亮的舞台,只需在晒场边立两根竹竿,竹竿上挂上一幅白色银幕就行。人们或坐着看或站着看,或正面看或反面看。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这就是坝坝电影。
每当村里有放电影的,那就像过盛大节日。那时,只要听说晚上哪里有电影放映,为了占个好地方,家里有老人和小孩的就会提前去占位置,方凳、竹椅、石头、砖块,甚至是背兜都会成为占据有利地形的工具。
夏天黑得晚,吃过晚饭,人们三五成群拿着绑好回去照明用的火把,那时很少有人用手电筒。许多人换上了走人户、逢年过节才穿的花衣服。大家陆陆续续来到坝坝里。小伙伴们,更是呼朋引伴,在人缝里疯跑。大人则在这难得的闲暇时聚首聊天,农活气象,庄稼收成,嫁娶寿诞,轶闻趣事等。
人们坐在坝坝里,抽叶子烟的,吸纸烟的,也有嗑瓜子的,人们都像过年一年。
天刚黑定,听见远处传来“噔噔噔噔﹍﹍”的闷响声,那是锅炉拉燃了,放电影的大方桌上亮起了电灯,电影开始上映了。
冬天来了,虽然天寒地冻,但挡不住人们看电影的热情。人们仍会冒着严寒,前去看坝坝电影。
那时,看坝坝电影最怄人的是正放电影,突然下雨了。人们四处逃窜,一会儿,雨停了,人们又湿漉漉地回到电影场,重新来看。因为当时的电影拷贝很少,这里放了那里放,不能在哪里耽搁。所以下雨下雪,只要不是很大,能坚持放映就要放。
那时坝坝里有打雨伞的,戴斗篷的,披蓑衣的,这是有先见之明的。大多数是将衣服顶在头上,找把谷草或芭蕉叶顶在头上的,也有就光着头淋着雨,于是出现了“淋死不屈”要继续看下去的笑柄。也有遇到暴雨下个不停,被迫取消放映的。
乡下的孩子,他们跑几里山路电影没看成,反而淋成落汤鸡,但并不会因此而下次不去看电影。
那时,没有电话,没有手机,交通靠走,联系靠嘴喊。有时,人们四处传言某某村要放电影,当孩子们摸黑跑去时,才发觉那只是传言。多少次孩子们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回来时孩子们会故意多拽些谷堆里的谷草,把它抛洒在田边地坎。有时他们也会恶作剧地跑到地里,使劲地踩踏,边踩边发泄不满。
“踩死你,踩死你。”
“骗人的是小狗,你们全村人都是小狗。”他们也会故意大喊大叫,逗引出家家户户的狗,引诱着它们狂吠不停,追赶着它们。
回家的路上,他们也会自嘲,把自己封为“白跑英雄”。下一次,只要传言中某某村要放电影,他们照常会跑去,时不时又会当一次“白跑英雄”。
小星星小时候,看电影的机会已经很多。那时村里稍微富有的人家办喜事或丧事,他们家都会包一场电影在自家院坝里放。那时,一部片子都要看好几次,这个村看了又到那个村去看。而且每回听说有电影,那高兴劲儿别提了,小朋友之间总要相互转告,每个小脸笑得像绽开的鲜花。大人们这天收工也特别早,总之,有电影的日子就像过年。
村里的人们近水楼台先得月,把好位子都占得差不多了,后来的人在银幕背面找一个座位看得津津有味,有的见缝插针找一个能立足之处站着,也看得喜笑颜开。小伙伴们,大多在前面银幕下坐在草地上看,有时脖子望酸了,就睡在草地上看,有时一场电影看完,背上衣服都被露水湿透了。
那时的观众看场坝坝电影十分专注,从片头开始直至看到片尾的字幕,甚至看见“再见”了,还是不想离去,继续留下来看看电影放影师傅收拾机器,非常好奇这电影的神秘。
看完电影,大家打着火把回家,火把时不时被风吹灭。有小伙伴不小心拽到水田里摔了个狗啃泥,有人跑着跑着掉了一只鞋子在山崖里去,他们也不觉得辛苦。因为那些天,他们有了很多谈笑的资料,也会不时模仿电影里的台词和反派人物的动作。
那时电影也不是很多,小朋友们翻来覆去看的电影总是那几部,8部样板戏,什么《桥》,《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冰山上的来客》,《地道战》,《地雷战》,《闪闪的红星》,《小兵张嘎》,《拉壮丁》等等。后来才有了《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只要听说哪里有电影放映,不管多远,小伙伴们还是要跑去看,一场不漏,都看了好几篇了,还是要跑去看。
看坝坝电影真是舒服,有星星做伴,有月亮作陪,有时天刮着风,下着雨,大家也观看得很有兴致,就像过节一样。
后记:这是一部农村的记忆,这也是农村正在消失的记忆。国庆节回老家,感悟很深,路修好了,房子修漂亮了,可是地荒了,人逃离了,甚至出现了无人村。
这是一部10万字左右的散文小说,书名暂定为《乡间的小星星》,持续连载中,希望有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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