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世事 5 太优秀的朋友

      初一的时候我就知道高天是在我们学校读初中的,但是那时的我们没有缘分,所以没能在分同一个班,就算路上遇见,也基本上都是他和我打招呼,我都没有和他多谈些什么。有什么好谈的呢?他搬到了他的新家两三年都舍不得回来,那一定是个很舒服的新家吧?虽然他的老家就比我的家要宽敞十分。而现在,他的父母仍旧受过高等教育,而我的母亲,依旧是个文盲;我的父亲,却成为了一个阶下囚。

      都说人是会变化的,那些往日里你认为好的人,最后还是会露出他真实的坏面目;而那些曾经好的人,现在,会不会嫌弃自己的不好?曾经我们两个有着让人惊羡的友谊,棋逢对手,球技相当,就连心思也不尽相同,我们会同样的觉得哪些事情是不对的,哪些事情是好的,会在遇到突发状况的时候做出一样的反应,就算我有时候不愿意多说什么,他也能够猜到我的心思,直接替我回答。那时,几乎所有人都说我们是彼此肚子里的蛔虫。可是,那都是从前了。陈振宇和刘锋还有那个傻里傻气的林涛海都是他的初一的同班同学,我敢断定他们一定说过些什么,或者一定会在某些瞬间让他感受出来现在我遇见了事情,我变了。

      然而在他走进我们班的时候,他略过了所有向他这种阳光男孩子打招呼的同学朋友,只是向着我笑。那种眼神依旧和曾经一样,一样的明媚,一样的让人安心。我看到坐前排的晓真比我还激动,一个劲的给我使眼色,嘴巴一张一合的轻轻的却又极其兴奋的说着:“高天和琅琅诶,哥~高天来了!”

      诶,老妹,你这么兴奋干嘛?搞的和他很熟似的。他走了之后晓真才从贵州回来的,本来两个人以前就没认识。不过,玉琳瑞居然也来了。玉琳琅初一的班离晓真的班还蛮远的,现在真的是幸运了。虽然我很奇怪为什么玉琳琅一个成绩中偏上的各科成绩差不多的人怎么会被安排到这里来的。

      “臭小林子!”下课的时候,高天冲到我的座位上,一只手环抱着我的脑袋,“刚刚一直给你打招呼,你当我没看见你看见啊?”

      “那我看你不就是回应啊?还要什么回应?”我被他的活跃带跑偏了,一下子竟然忘记了刚刚各种悲观的想法。

      “从今以后,我们可是同班的同学了,有些事情,必须好好聊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知道吗!”高天故意用威胁的语气说道。

      “嘿,别说我了,你自己也是。”我说。

      “真是好久没看到林漠黎这个样子了是不是?”我听到刘锋的声音,转身看到他嘻嘻哈哈的拍着高天的胳膊。

        “诶,像我这种初中同学,见都没见过。这家伙,太闷骚了。”我同桌感慨道。

        “刘锋,你也在我们班?”我忽略了同桌,直接转向刘锋。

        “嘿嘿嘿,就知道你小子刚刚就只顾着高天去了!”刘锋故做生气到。


        我能想到高天可能了解了我的事情,却没想到他会了解得那么彻底,看来刘锋真的是告诉了他不少。

        六年级的时候,在学校我可以说和刘锋说话说得最多吧?这倒让我们在这最后一年积累的交情多过了我们原先五年积累下来的交情。用刘锋的话说是因为他能懂我?可是我一直没有去懂他,没有尝试多去了解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能理解他所说的懂是什么样的。有一瞬间我也奇怪过,他为什么懂我?他不是经常翘课的吗?他不是年级最后十几名的都不喜欢读书的吗?(不过那时候六年级我们年级段就那么80来个人)单从这些,他就不应该能懂我的无奈,因为我的情绪必须包涵学习,好好学习,是我家里人自小向我灌输的思想,读书是我唯一的出路,同样也是我的思想。而他说:他懂我。或许我是有点自私吧?如果我也去尝试一下懂他,他后面或许就不会辍学了,然而那是后面的事了。

        “诶,我都明白你的事了,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最近这两三年有没有遇见什么特别的事?”操场上,高天摇了摇我,把我从和刘锋的回忆里面带了出来。

        我想了想问:“你这样子,还是和三年前一个样,能遇见些什么事?”

      这小子愣了一下:“也许吧!”他轻轻说道,“但是我不能再尽情的玩篮球了。”

    “为什么?!”

    “脚摔伤了呗,还能因为什么?”高天自嘲了一下,“不过这都是小事,和你比起来。听说你也不怎么玩篮球了,以后体育课我们一起宅啊!嘿嘿……”

        高天笑着打起来精神来,突然我抱了一下,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对我笑了起来。这小子怎么变矫情了……

       

        高天和我在同一个班让我在学校的时光变得欢快了很多,却还是不能改变我在家里的情况,每次回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宅,一如既往的感受着淡淡的悲伤。反观晓真,她的情况倒是比我好很多,她不会很宅,不会像我一样避着村里的人,她有玉琳琅,所以总是往外跑,玉琳琅的父亲是个养蜂人,所以她从小就四处跑,有胆量也有识路的能力。有她在,我和妈妈都放心,也丰富了晓真的生活;她还有徐诗月,那是个文静的踏实的好姑娘,是我们的初中同学,然而,她也很优秀,成绩一直在年级前五名,可是她的家很远,初一时候晓真就有和琳琅偶尔一起结伴去徐诗月的家,到初二就变得更加频繁了有时候干脆把徐诗月带到家里来住,害得我要搬去另一个房间和妈妈一起睡觉,毕竟是个只有两个小房间的老屋子。

        有时候我会觉得让晓真多出去是一件好事,不为别的,至少这样会对她身体好些吧?这段时间,我总是隐隐的会感到肚子疼,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那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不敢告诉家里人,不敢告诉老师。母亲总是说:“辛辛苦苦的赚来的钱,最后都交给了医院。”母亲的体质不大好,经常去医院看病,我和妹妹也是,原先因为妹妹不在,家里就我一个孩子,偶尔生病,也都还好。后来妹妹回来了,却发现她的体质比我还糟糕。这才知道原先阿姨说晓真又去医院的事不是骗人的,但那段时间,爸爸总说外公他们的坏话,不相信晓真真的感冒了,所以也没多给他们寄钱。基于这样的一个前提,和我们家如今的现实因素,我不能去医院,不能和任何人说。

      后来是我的同桌把我生病的事情告诉老师的,也许那次我疼得太厉害了,让他怕了。班主任依旧是初一的那个林超老师,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小伙子,年轻气盛的,一个好老师。我说过我们班是个超级偏科班,英语很差,但是数学科学一直是年级第一,语文社会是年级第三第四,数学老师怀孕教书依旧勤勤勉勉所以深受同学爱戴,科学老师,我们的班主任让同学喜欢也是有原因的。

      他本应该在更好的学校教书,却留在了一个农村初中。他总在班里说,农村的小孩不比城市里差,却少了很多机会,他希望他能够给我们更多的读书体验,所以他不像其他班主任那样按部就班,他教我们不一样的学习方法,告诉我们很多高中的事情,有时候如果条件允许,他会教我们高中的知识来和我们解释我们初中的部分知识点,他创建不一样的学习机制,让我们班同学都成为了幸运儿,他举办各种活动,从来不担心我们会因此浪费时间,不好好学习,他给每一次考试排名靠前的同学自己掏腰包买东西奖励,并且要买就是买好的,他希望我们班同学都能有上台的机会,所以在学校的艺术节不去考虑名次,让我们班同学一起上台大合唱,他也上台了,多么美好的珍贵的一次经验。

      老师知道我身体不舒服,于是急急忙忙的送我去了诊所。医生问我是不是乱吃东西了,得了胃炎。我能吃些什么呢?如果说其他同学得了胃炎,或许还会是因为在外面吃了些什么,但是我除了家里的东西真的没有什么了。我每个星期有五块钱的生活费用来买笔做作业,而我经常用的圆珠笔,圆珠笔耐用,这样就可以少花钱买笔芯了,所以五块钱我一般可以用几个星期,用完了再问家里要。所以说,我是吃家里的东西吃出的胃炎?确实有这种可能,母亲总是为了省时间,直接一碗炒饭或者一包方便面了事,早上也很少煮粥,加上我总是吃饭很快,遇见喜欢的就吃特别多,母亲也喜欢看我吃多些,偶尔胃口不好不想吃,母亲就觉得是她做得不好了而不太高兴,每次这种情况我就会多吃许多饭菜。而这些小事情,积累到现在,我已经有了胃病了,那么,晓真这家呆久了以后呢?

        我似乎,又开始杞人忧天了。

        “瞧,身体给你警告了吧?”晚上吃饭的时候,高天责怪我说,“就不知道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每次在学校吃饭这么着急干什么,没吃两口就边走去洗碗池边吃饭,赶那么点时间回去教室做作业,你以为你很厉害啊?”

        “我是不厉害,你厉害好了吧?”我是有些羡慕高天的:其一,他本来小学转学到了新学校,设备就好,据他说,比我们的初中还大,而我刚进初中的时候,居然傻傻的惊叹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学校,我太幸福了!殊不知他的小学就有好大,他在小学就比我早了两年好好学英语;其二,他父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们之间总是有话说,他们可以教他学习上的事情;其三,他原先的班是英语大班,他是他们班典型的偏科生,英语太好,数学一般,而现在他转来我们班,转眼半学期过去,就考到了年级前十。我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什么都比不上他,在他面前有着极度的自卑,却又因为知道他对我一直很友好关照而有些有恃无恐,这两个星期时不时就会给他摆脸色,可他一直不和我计较。这种不计较让我有些难过和自责,太过要好的朋友都是容易被伤害的,有时我像个神经病一样的希望他能怪我干嘛不和他好好说话,这样我的心里会好受点,但是他总是什么都不说,似乎从来不会注意到我伤害他的事。

      “不是,你怎么说到这个事上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我爸爸说过胃炎严重起来也是很严重的,有部分人会发展成胃癌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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