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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如果你还在》（45）道士神算
文| 雨焉
过了十来分钟，莲子也出来了。她拉上穆茹就出了道士的小院。一出院门口，穆茹才发现自己原来站在整片荒山的最高处，高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来时怎么没觉得上到这么高的地方了呢？
山脚下的城市，楼宇密布、车道交错。几座高耸的烟囱分布在各方，喷吐着浓浓的黑烟，腾腾地、缓缓伸向天空，形成一坨又一垞的蘑菇云，又变幻成张牙舞爪的样子，慢慢弥漫开去。这情景让穆茹想起了潘多拉的盒子，若那盒子打开，被压制了千年的魔鬼会不会就是这个样子钻出来。
日头依然照着，但没了小院的围壁，北风肆无忌惮地扫荡过来，嗖嗖地直往身体里钻。“我们怎么回去呢？”穆茹望着漫山的荒凉，有点不知所措。
“先走下山去呀，反正别指望这里有车上来了。咱们先走下去，下面有家回民饭馆，他们家的攒汤丸子很好吃，都中午了，我们吃了饭，再坐公共车回去，如果能打到出租车，咱们就打出租车回去。”莲子熟门熟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好吧，也只好这样了。”穆茹答道。两个三十岁的女人相互挽着胳膊，绕着山路往下走去。
“怎么样，算得准吧，没介绍错吧？”莲子洋洋得意地问。
“嗯，是满准的，就是有些听不太明白，而且说了那么多，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穆茹想起道士的话，还是有些云里雾里的。
“哈哈，哈哈，你是不是想说你不明白怎么采阳补阴啊？还直接问人家！我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你。”莲子笑得要蹲在地上了。
“到底什么意思嘛，我真的不太懂。”莲子这么一笑，穆茹好像有点明白这个词大概是什么意思了，但确实自己今天是第一次听到。
“你不会真那么天真吧。都结婚当妈的人了，男的采女的阴，女的采男的阳，男的叫采阴补阳，女的叫采阳补阴，这个你都不懂？”莲子毫不顾忌地质问穆茹。
“哦，夫妻生活我知道，但这种说法我真没听说过，也没在书上看到过。”穆茹急忙为自己辩解。
“你爱看的那些书，什么三毛、琼瑶、徐志摩的，当然没有了，那些书就是骗你们这些文艺女青年的，读得越多，人就越傻。”莲子继续戏谑着穆茹，一转头，突然严肃起来说：“别怪我多嘴，我问你个问题，你们和谐吗？你老实告诉我。”
穆茹觉得自己的脸发烫了，她想了想说：“莲子，不瞒你说，我还真不知道和谐是什么样，不和谐是什么样。总之，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不是真实的生活与文艺作品上描写的是两码事儿啊？”
“怎么，看来你们不好是吗？”莲子的声调有点怪异，“怪不得你气色这么差，脸色蜡黄还发青，好像还没开放的花就要枯萎了似的，先前还以为你是照顾你爸累的呢。”
“什么意思啊你，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话吗？这与道士说的那话有什么关系嘛，真是的！”穆茹有点气恼，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一直美丽，更何况穆茹这样的天生丽人，更害怕失去美丽的标签呢。
“当然有关系了。道士阅人无数，一定是看出你气色差，才点拨你一下，让你多采阳补阴的。男人和女人就是这么回事儿，谁都没法抗拒自然规律。文学遮遮掩掩，生活是实实在在的，正常就是正常，不正常就是不正常，否则，对你自己不好。”莲子说的义正言辞。
“可我不知道男人怎么样算正常，多长时间算正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样才算好。在广州那里人生地不熟的，我连他们讲的话都听不懂，粤语比英语还难，哪里能交到像你这样的朋友，这些话儿又不能随便和人说，我怎知别人家是怎么过的呢？”穆茹充满了委屈，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平时期期都买《家庭医生》看，好像这个专家今天这样讲，那个专家明天那样说，不知哪个是对的。总之，每次都像被挂在树上，上不去，下不来，好难爱。加上你也知道，我们还没结婚呢就开始吵架了，现在吵得都没心思吵了，越来越厌烦他，心里抗拒，身体就没感觉了。”
“这话得反过来说，因为夫妻性生活不和谐，时间久了，你有怨气，他又自卑又好面子，所以才总是吵架。中国人总是遮遮掩掩，本来是性生活不和谐引起的吵架，非要说是吵架引起的不和谐。没听说过那句话嘛，小两口吵架，床头吵完床尾和。其实就是说两个人男欢女爱一场，什么气都会消的。许思明肯定不咋地吧？要不，和我说说？”莲子继续刨根问底。
穆茹没有正面回答，也不知怎么回答，“说真的啊莲子，你说这男人阳萎、早泄，到底是怎么定义的呢？《家庭医生》上说，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都是夸大其辞的，正常男人一般三分钟就算正常的。”
“哈哈，才三分钟你就觉得正常了啊，你还真信《家庭医生》啊，你不会是说你们就三分钟了事？”莲子又要笑得岔气了。
“你是不是很有经验啊，那你说男人多长时间算正常呢？”穆茹又不知所措起来，“反正，他很少主动，总是抱着被子早早睡，你知道他很爱惜他自己的，从小娇生惯养惯了。我又属于被动型的，他不主动，我为何要死乞白赖地缠着他啊。”
穆茹说起这些，其实是一肚子苦水没处倒。她想起许思明弱不禁风的样子，每次都力不从心草草收场，把她一个人扔在半山腰似的难受，想起她曾经制造种种情调，而许思明或是躲闪或是搪塞，不解风情，让她尴尬又失落。
“莲子，你说我是不是个坏女人？我总觉得是不是自己要求多了，《家庭医生》说结婚后夫妻生活归于平淡是正常的，女人要体谅男人。”穆茹遇事总会先责备自己，什么事情都是如此。
“就你这蜡黄的小脸，还叫要求高？你快打住吧，要我看你有兴趣想这个问题，探知自己的身体，说明你很正常，你是个正常的女人，不正常的是别人，知道吗？只是你运气不好，没有遇到一个像样的男人。女人没有男人引领，自己是很难走出那个胡同的。看许思明那样子，面皮白白的，说话声音细细的，文弱书生一个，懂男人的女人一看就知道他弱。谁让你当初喜欢这种小白脸类型的男人，我反正不喜欢。哎，真是可惜了你这脸蛋，这身段，这芳华啊，啧啧，可惜啊可惜。”莲子说得头头是道，像个混江湖的大姐大一般。
这要在以前，文艺女青年穆茹会觉莲子多俗气啊，多低级趣味啊，多不知羞臊啊，谈论这些登不得大雅之堂的话。但是自己这几年越来越郁闷的心绪，无着无落的烦乱，包括今天道士的含沙射影，加上莲子的直截了当，在穆茹心里激起了阵阵涟漪。
“嗯嗯，你说的有道理，以前小不懂事，再加上我妈把我看得那个严，以为女儿守身如玉就值钱，就不会被男人瞧不起，就会美满幸福。现在想想，找个不懂体贴和关心你的人，一切都是没价值。”穆茹哀怨地说。
“对，活好一天算一天，男人对你实实在在的好才是真的好。”莲子百分百附合着，但语气里怎么多了恶狠狠的劲儿呢？穆茹奇怪莲子的腔调，看了莲子一眼，想起自己只顾父亲的病和自己的心事，一直都没有仔细问问莲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她知道好多年前莲子就有个男朋友，穆茹想见见，她不给见，这几年也不知两个人怎么样了。莲子和自己一样大，三十了，都没听说她要结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