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上了没！”

我老大是丹东人，他在电话里的意思是要听今天我跟客户沟通的录音。

客户选在晚饭后召见我，但我没有争取到他请我吃夜宵。周末晚十点，在一座陌生城市的中心广场上，我随便找了条空阔的长椅斜靠在那里，和组织上的老大沟通完了之后有些仗然若失。打量着今晚的表现是否有掉链子的地方。周边很寂静，只有两三只流浪猫路过。但是没有搭理我。

“我这家酒店开了三年，虽然疫情断断续续，说实话生意不好也不差。如果加盟你们，我能获得些什么方面的改善？”30多岁出头的业主穿着一件川久保玲的黑色Polo衫。这个日本娘们的衣服靠“不对称”来招摇过市，所以才会想到设计乞丐装这种令人不齿的衣服（好像我也买过）。而她和三宅一生一样喜欢使用褶裥布料来体现自己反传统，这个是我最不喜欢的，第一次买的的时候我总想用烫斗把它烫平。而且她又特别喜欢用黑色来得瑟她曾经的老姘头三本耀司，“我不烦你，你也别烦我”大概就是设计这类polo衫的寓意吧。

客户是特意穿这衣服给我看吗？我脑子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整理台词，有些烦躁。但是很快职业性的话术已经从我嘴上倾泻而出，虽然我大脑还没有批准。“您看，我们的数字化酒店一是可以帮您节约前台的人力，因为客户可以自助入住，我看您现在三个前台同时当班，至少可以减少两个。您也知道现在西南5省80个市，住宿和餐饮行业的工资都是倒数第三或者倒数第一。然后在一家店里升职空间又有限，基本上有点奔头的人都不大愿意干。您还指望他们很好的对待客户？而酒店数字化之后，一是少了人手提高了人效，剩下的员工工资可以提高，她只要做好客户引导服务就可以了。培训时间少，随时取代的人多，工资又高，是不是这才是我们希望招到的员工……”

“那你们会做什么事情，毕竟我是要支付管理费的，总不会都让机器去干吧。那我干脆买机器就好了！”客户提了一个我背的滚瓜烂熟的问题。“您看，疫情反复生意就不确定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成本控制，我们要做的是帮您这家店在人力上，能耗上，耗品上，还有OTA佣金，洗涤费，维修甚至与公关都要做个全方位的复盘整合……当然除了节流，更重要还是开源，您看，我们需要搭建新的销售渠道和销售方式，比如现在全球的60个分销渠道，我们有52个，新媒体抖音您知道的，这个获客量也非常大……”

我不知道怎么度过两个小时的，可能最终没有现场签约打款，显得时间特别快。客户说要和股东商量下。啥玩意，他就是大股东，搞得我不会用天眼查一样的。反正他端起来了茶杯，我也只好拱拱手。

Never say die！这是我常用来激励自己的英语台词。感觉它比永不气馁更有气势一点。像The die is cast.，像no zuo no die等等。我一直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虽然最近总要靠一点酒精的麻醉才能够睡去，但我相信我可能只是走错了门，就像苏秦去了秦国，而张仪去了六国。“喵——一声凄厉的猫叫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是两个小屁孩在踢那几只流浪的猫玩。真没有素质的破城市，不过这也让我从刚才思绪中的励志片段里恢复了冷静。我不就是那猫么，大周末的流浪在一个陌生城市。

“明天有时间吗？”我接起电话，有点不敢置信，那么漂亮的女业主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嘴巴又抢跑了我的大脑。“陪我去看下新物业好吧！”放下电话，我顿时感觉这个城市特别可爱。

起风的日子学会凭风起舞，下雨的时候学会为自己撑起一把伞。生活会有意想不到的悲伤。有望穿秋水的期待，也会有不期而来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