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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亲戚极其喜欢鱼。一进他家，就能看见巨大的鱼缸被摆在客厅左侧，里面三五尾轻柔似飘带的金鱼正悠哉乐哉地游来游去。亲戚很是宝贝这缸鱼，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伺候它们：检查鱼儿的存活情况，换掉缸里的脏水，时刻保持那一方天地的纯净。他眉飞色舞地向我介绍这些鱼，吐出的一连串密集如机关枪子弹的陌生鱼名让我应接不暇。
我欣赏不来这“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鱼，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可以抚摸拥抱的猫猫狗狗。但鱼好似不在意我喜爱与否，自顾自摆动着身躯，用身体绘出流畅的线条，这反而让我生出了想挑逗它们的心思。我把手指放在鱼缸上，轻轻叩响，再隔着玻璃追随着它们的移动方向，上下左右，上下左右……它们无论如何游荡，也始终到不了鱼缸之外的地方。我心里不禁冒出一个疑问：一生局限于这小小鱼缸之中，鱼会觉得快乐吗？
两千多年前，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就“人能否知道鱼的快乐”这个命题进行了一番辩论。我认同“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个观点，我无法知晓鱼的快乐，也始终理解不了一条鱼。
我想起水库中的“青草鲢鳙”，小河里不知名的小鱼儿，还有大海中更多我叫不出名的鱼，突然想知道每种鱼的快乐是否相同。如果以游历空间大小为标准来衡量，海鱼或许最快乐。毕竟，地球表面约有十分之七的面积被海洋覆盖，广阔无垠的海平面下又藏着深达万米的世界。如果以见识来衡量，锦鲤或许最快乐。锦鲤每天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听他们悄悄诉说心事，即使游不出这个小小许愿池，也算是见多识广。芸芸世界，鱼的种类何其多。两眼长在脑袋一侧的比目鱼，没有尾巴的翻车鱼，就连电影里的“巨齿鲨”也可能是真实存在的，在太阳光照不到的暗处，在人类难以探寻的角落，也许有超出人类认知的鱼类存在。但不管是大小湖泊、茫茫深海，鱼好似都能悠然自得，我不禁对鱼心生敬畏。
人类与鱼有何不同呢？生而为人，我们比鱼多生了四肢，拥有在陆地上自由行走的能力，但我们同样被局限于一方小天地，穷极一生也探索不尽这个五光十色的世界。为了生存，我们逃不掉“鱼缸”的束缚，做不到不进食、不饮水，也无法离开氧气。可即便如此，人生虽短，快乐无限。想必此刻我与那些观赏鱼、水库鱼、海鱼拥有同样的想法：生命之期虽有限，但从自我内心温养出的珍珠将更加耀眼。
人生选择繁多，你既可以选择像金鱼一样安静地待在自己的鱼缸里，醉心于一日三餐的烟火；也可以学那些洄游的鱼，翻山越岭，去从未涉足的领域，永远心怀热烈。我想，不论你是哪一种鱼，只要心中的光不曾熄灭，对这人间的爱始终鲜活，你总能找到生命中最真实的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