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跟别人说,与赵薇是同乡,我立马问,安徽芜湖的?男人眼中露出惊喜,嗯嗯,你知道呀。
我当然知道,别看我天天闷声不响的,可装着一肚子七荤八素的呢。我沉默着,并不代表我浅薄,一无所知。我的话不多,可往往一句顶十句,用别人的话说,一句话可砸一个坑,而且是深坑。
但在这儿,我的话多起来了,事无巨细,总想问个底透,有点没话找说的感觉。因为如果我不说话,我会沉溺在自己的痛处,拔不出来。
这儿是医院,我受了重伤,那男人受了更重的伤。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似乎每吐出一个字,疼痛便减了许多。
说来也有点千丝万缕的联系,男人在浦东某空调厂当操作工,生产某种空调。在上班时,操作失误,左手齐手腕一下子化作一张薄皮,没了。而我正是那空调的特约维修商,在维修时,不慎从高空坠落,右肘摔碎了。
因了某种空调,两个受苦的男人一下子靠近了许多,连每一个字中间停顿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只不过,他嘴里经常有黑鱼,排骨,鸽子的味道,而我,除了白米饭,再就是白箩卜,豆芽,青菜和一些隔夜的馊味。
这不能比,他老婆与他在同一个厂,这些天,正全程陪护。此刻,那女人正在绣一只薄薄的鞋垫,红花绿叶,鸳鸯戏水,栩栩如生。当然,这得益于我的眼神极好,以及对美的一种向往。我与男人保持有五十公分的距离,与女人保持有两米五的距离,但我依然越过男人,体会到一种脉脉的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