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崎骏说“不要轻易去依赖一个人,它会成为你的习惯,当分别来临,你失去的不是某个人,而是你精神的支柱。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学会独立行走,它会让你走得更坦然些。”
这种道理好像很容易让人接受和认可,又仿佛做起来也不会不轻松。
有时候,我们改掉一个习惯的办法往往就是培养另一个习惯。男人这样想的时候,正站在镜子前用手摩挲着自己的头发,有点长了,他想自己应该理发了。
他最后一次理发是一个月前。给他理发的是他的女朋友。那会儿,他们还没有分手。相处了十年了吧?那天,女友说,干脆我在网上买个理发器吧,你看你 一个月理两次发,得五六十吧?三个月就出来一个理发器的钱了,你说呢?反正都是推平头?
他笑呵呵的说,是啊,那就买一个吧。
那时起,女友给他理发。刚开始,理得不好,还有一次忘记放限位梳,一推下去,就见着头皮了,只好理了一个光头。
他坐在椅子上,从镜子里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握着那个黑色的理发器,不时用另一只手接住理掉的头发,扔进垃圾桶里。客厅的灯,被调到最亮的光度,他就在那个理发器微微的声音中,享受着这一切。
好怀念那些时光。那个理发器用了快五年了吧……想到这里,他去翻找出放理发器的整理袋,整理袋里有一个披巾,和一个原装的包装盒,包装盒里,黑色理发器静静地和限位梳,充电器呆在一起。
好想让她再给自己理一次发。好好享受她的手指在自己头上所做的努力。他拿着理发器,眼角有泪,滴着,明知想法不可能实现,却无法阻止心疼也要去想的冲动。
好像在一个电视剧里看过那么一句话,如果你不确定爱不爱一个人,就问问自己,如果分开了,会不会心痛。让心痛去告诉你,你有没有爱上他。
他很确定,他心痛,他爱她。或许一切可挽留呢?不过分手一个月,他完全可以再去试试的。
就带上理发器,问她,愿不愿意再给我理个发?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分手呢?
这样想着的他,已经拿着理发器,出了门,电梯一路直下地下停车库,开着车去向有女友的地方。
女友离开他以后,独自租住在这个城市的东边。他从西边开车,行驶了五十多分钟,终于到达她家楼下。
天上下着琐碎的细雪,他拿着理发器,走进那幢楼的电梯,摁了十三楼。1301,他站在那个门口,摁响门铃。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终于有人开门,是一个壮实的中年男人。他见那男人怒睁着双目,冲着他挥着拳头,嘴巴里怒喊着什么,……那个人把他推进电梯,帮他摁了一楼,他就这样,被赶了出来。他努力回想着那个男人的话,那是再说女友早就搬走了,让他不要再来了。
不要再来,看来他以前来过很多次?
走到楼下,细雪在来往车辆的灯光下,散散的洒向大地,他看着手里的理发器,突然想哭。
他拉开车门,坐在车里,很努力地嚎啕大哭。
他没想到和她在一起的那些琐碎小事在她离开后积压成洪荒巨浪,突然让他决堤了,既然无处防守,那就好好哭吧。
他去了一个理发店,让理发师给他理了光头。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看着那些散落着的参杂着许多白发的落发,对自己说“那么,既然她不回头,我也不要去挽留了。”
就当自己是孤单的列车,或许会在某个车站重逢她,但也知道她不会就此停止流浪。她再也不会给自己理发了,她来到他身边,只是学会了如何让他哭。
他顺势躺到洗发用的躺椅上,闭上眼睛,理发师拧开热水开关,水的热气弥漫开来,花洒下的温水像极了催眠的春雨,让人困意丛生。
他醒了……
睁开眼睛,看着房顶,眼光顺时针绕着房间转了一圈,他还躺在那个病床上,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外面是夏日阳光似火般的惹眼,蝉鸣呱噪,他手上扎着打点滴的针管……
他努力想着,为什么会躺在这张床上,自己是患了什么病?这时候病房的门开了,他看见了一脸严肃的父母。
他焦急的问,怎么了?
他的母亲握住了他的手,他父亲则背对着他站在窗前,他明明看到父亲的背在微微颤动。
他们告诉他,他的情况无法做手术。他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眨了眨眼睛,笑了。
心里想,这样也挺好。放化疗会让自己的头发长不出来吧?太好了,这样就能改掉理发那个坏习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