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照剑

孤灯照剑

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缓缓盖住北平城的飞檐翘角。沈惊寒将最后一把擦拭干净的长剑归鞘,铜制剑穗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与巷外传来的电车铃声遥遥相对。

“沈老板倒是清闲。”门口的木帘被掀开,带着一身寒气的顾晏辰走了进来,玄色大衣上落着未化的雪粒,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他刚从军政部出来,袖口还残留着淡淡的硝烟味,与这家古旧兵器铺里的铁锈香形成奇异的对照。

沈惊寒抬眼,指尖还沾着剑油:“顾总长日理万机,怎么有空来我这小铺子?”他是北平城里有名的兵器匠人,祖上曾为宫廷铸剑,如今守着这间祖传的“寒铁斋”,不问世事;而顾晏辰是手握兵权的新派将领,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肩上扛着的是乱世的风雨。

顾晏辰走到柜台前,目光落在那柄刚归鞘的长剑上:“上次托你铸的剑,成了?”他顿了顿,声音放低,“局势越来越紧,我需要一把真正的好剑。”

沈惊寒转身从内室取出一柄长剑,剑鞘古朴,刻着暗纹,抽出时寒光凛冽,映得两人眼底都起了霜。“此剑名‘守心’,可斩奸佞,可护忠魂。”他将剑递过去,指尖不经意间触到顾晏辰的掌心,后者的手滚烫,像是握着一团火。

顾晏辰握紧剑柄,沉声道:“多谢。”他忽然想起多年前,两人还是同窗,在国子监的银杏树下共读兵法,那时沈惊寒就说,要铸一把能守护家国的剑,而他说,要做那个执剑的人。如今世事变迁,他们却终究走上了同一条路。

夜渐深,铺外的风雪更大了。顾晏辰没有走,沈惊寒点了一盏孤灯,两人相对而坐,没有多言,却像已读懂了彼此心中的千言万语。灯影摇曳,将他们的身影叠在一起,印在斑驳的墙上,宛如一幅凝固的乱世画卷。

顾晏辰起身告辞时,将一枚刻着“忠”字的令牌放在桌上:“若有变故,持此牌去城西军营,自有人护你周全。”

沈惊寒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握紧了那枚令牌,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他知道,这民国的夜再黑,只要他们心中的剑不折,便总有破晓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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