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中国高考人数均在一千万左右，世界上最庞大的高考大军。中国的家长一旦有了孩子，大家有意无意会强化高考意识。什么“不要输在起跑线上”，什么“学区房”、“培训班”等，都是盼望孩子十多年后能考上大学，考进名校。可怜天下父母心。高考意识不断灌输给孩子，不断被强化压得青少年抬不起头来。太阳过去有月亮，月亮过去有星星。盼呀，盼，六月初的高考，终于拜拜了。此时此刻，一千万中国高考大军将士的心情，象破了堤的江水，彻底放浪，一泻千里，疯狂着，宣泄着。君不见，离开考场的学生，欢呼跳跃，高呼万岁。有的把教科书撕了，把作业撕了，把笔记撕了，一起抛向天空，碎片像雪花般的飘满一地，呈疯癫状，在微信里、在抖音中盛传着。人们看了，笑了，似乎都会宽容这种行为。真的正常吗？
高考一结束，到九月一日新学年开启，漫长的八十天，一千万高考大军干什么？此时此刻，不再会进教室听课了，不再会熬到深夜做作业了，不再会被逼着备考了。十多年的寒窗苦日子结束了，谁不想趁机疯玩？父母心疼心痛孩子，也支持他们疯玩，甚至陪伴孩子走南闯北去疯玩。暑假里，火车超员、轮船超员、地铁超员、飞机满员、景区人多为患。孩子们疯玩几十天，一个个玩疯啦。人们乐了、累了，似乎都能理解这种现象。真的正常吗？
发榜了，手里拉着行李箱，怀里藏着通知书，一脸笑影迈进心仪里的最高学府。此时此刻，那个人是来了，那颗疯玩了的心呢，跟随着来了吗？
夜自习，一位中等身材、穿着黑色略显肥大的羽绒服女生，走进我的工作室，站在书桌旁。我抬头打量她，请她坐，起身沏上一杯茶。“谢谢。”她迟疑着，没有说话。或许第一次与陈老师面对面交谈不习惯，或许遇到为难事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再仔细观察她，有点面熟。是听过选修课的新生？“找老师，是想说说话？还是办办事？”女生的目光没有直视，嘴角微微动了，却依旧无声。“没事。不急。喝茶吧。”
“老师，明天，我准备去看病。真的，好怕。”她有点紧张，眼眶湿润了。“看病有人陪吗？什么病？”有个闺蜜陪着。去做人流。我一惊，没听错吗？“告诉爸爸妈妈没？”不敢说的。妈妈五十多岁，刚刚退休。最近心脏病犯了，在医院待了快一个月。她知道急出毛病，咋办？爸爸传统观念忒重，脾气暴躁，如果让他知道，非打死我不可。“男朋友不来陪你去医院？”我的家在祁连山区远着呐。他让我去做人流，还说现在都是“无痛人流”。他来不了。这事让我自己处理。“老师知道吗？”这事丢人，我不能告诉老师和同学。下午，向班主任请假，明天去医院，批准啦。她正忙着，没多问。“看病，有钱吗？”找了一家私人诊所，比正规医院便宜。“同学，做人流，就是女人生孩子。这是大事，马虎不得。”我想想，掏出手机，立马给他们的书记打电话，请他马上过来，商量个事儿。书记是我的学生，听说有事，开车赴约立刻会到。
等客间隙，我请她谈谈男朋友和怀孕的事，她喝了一口水，深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他是我隔壁班的同学。两家住得很近，上学、放学经常遇着，属于谈得来的同学吧。高考一结束，男女同学结伴疯玩。或去网吧，或去唱歌，或去爬山，或去滑冰，或去划船，或去下棋，或去打牌，或去散步，反正没人呆在家里。全在玩、玩、玩。彻底放松，尽情享受。没有学习压力，没有思想压力，没有老师监视，没有父母唠叨的大好时光，千载难逢哟。那阵子真的玩疯了。那种疯玩是指没有约束地玩耍，甚至呈现轻狂、不稳重的状态。有一天，我俩坐班车去了离家较远的景区玩。玩着玩着忘了时间。天黑了，没公交车回不了家，我急得直哭。他用双手紧紧把我抱在怀里。男人一身汗味，第一次体验，感到很温馨，有一丝不习惯。他带我住进一家小旅馆。吃了碗兰州拉面，就进了房间。大热天的游山玩水顶着太阳，衣服干了湿.湿了干，身上难受死了。首先，洗了个澡，顺便把脏衣服也洗了，晾在绳子上。由于出来没带衣服，只好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用线毯盖着。这是标间，有两张床，各睡各的。我害怕在外面过夜，妈妈逼问我怎么办？男孩子胆大，就说在某某女同学家里住，撒个慌就行了。我说累了，关灯睡觉。他起身关灯，趁黑却钻进我的线毯中。推他，没用。死死抱住，亲我，吻我，抚摸我，奈何成了俘虏。惊恐中，第一次做了那事。“没有安全措施？”她一愣，“安全措施？”停顿一下，似乎明白点什么。我俩都是高中生，刚刚才满18岁，啥也不懂，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后来经常在一起？”也没有。她停了停，低着头，轻轻地说，前后就三次吧。“你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来到学校，发现例假停了，我以为是水土不服造成的。根本没往那方面去想。其实也不懂呀！近来肚子越来越大，还有胎动，便害怕了。所以想赶快偷偷人流，寒假回家就太平无事的。“据你说的，高考后疯玩，如果是六月怀孕，那婴儿就有六个月了；倘若是八月受孕，那也有四个多月。这么大做人流很危险的，对自己会有很大的伤害。”没有办法，自己造出的苦果，自己吞下。“记住，做人流后，要休息半个月。注意卫生，千万别下冷水。加强营养，多吃点鸡蛋、鱼和肉。”嗯嗯，女生点点头。
半个小时后，书记走进工作室。“陈老师，什么事？这么急。”我请他坐下。“书记好。”女生主动开口。我简略讲了事情的经过。书记又看了一眼女生，没有责备之语。他谢谢我帮忙处理棘手的问题。我与他商量：1.此事向老师和同学保密，尊重女生的隐私。2.明天派一位生育过小孩的中年女老师，陪她到市妇幼保健医院去做手术，那里能保证安全。3.手术后，派她班两位嘴严且热心的女同学，帮她买饭，打开水、洗衣服，做好护理事务。4.你到学校医院了解一下，医疗费用可以报销吗？“陈老师，你考虑得真周全。我马上去落实。”他俩起身。女生一再感谢老师，紧张的心放下来了。
次日上午，女生又来到工作室。告诉说，昨夜书记与家长通了电话。妈妈让女儿回家做手术，方便照顾。这当然是学校最希望的结局。她马上去买火车票。我也放心了。叮嘱说，这里坐车到家要二、三十个小时，你必须买卧铺。告诉卖票的同志，你是孕妇，请给下铺票。你看看肚子这么大，务必保证路途的安全。“买卧铺的钱够吗？”她点点头。“一到家，就来电话，报个平安，省得老师牵挂。”然后，握手道别。两天后，她在电话里说，舅舅开车陪着妈妈直接在省城火车站接到我。然后，去了省妇幼保健医院。
元旦晚上十一点，她发来手机信息：“老师，我刚刚做完手术，回到病房，躺在床上。平安无事。只听医生说，是个男婴，有三、四斤重，已成型。想想都恐怖，我毁掉一条生命。”老师的心情也很沉重，哎——，家长们，老师们，在孩子、学生进入青春期的时候，为什么我们没有抓住时机，及时的耐心的详细地讲讲男女的性事，生命之事，进行性教育和生命教育呢？如果有了这种教育，就可能避免类似悲剧的发生！
“陈老师好。几天前，你来我们学校，给大一新生作了题为《黄金般的大学生活》的讲演，很受同学欢迎。”你的演讲，引起我一连串的好奇。如，古稀之年的老人，为什么不坐在台上讲话？却坚持把讲台搬下来，站着讲两个小时，让小鲜肉听众心疼死了。又如，我们听报告，领导习惯坐在台上，念着稿子，从头到尾唱独角戏。为什么你拿着无线话筒，看看我们像聊天似的说家常话。还时不时互动，一问一答？我举手，站起来，回应你的提问。讲得不好，为什么不批评，还送你签名题字的笔记本？让同学羡慕死了。还如，为什么大学教授不讲点高深学问，却同大家研讨一些常识性的话题。什么男生女生性别差异？问我们为什么读书？将来长大了最想干什么？学生是什么？天呀，这些常识问题，我们为什么没想过或很少想？再如，当讲座结束前，为什么你要把电话号码和通信地址公之于众，欢迎大家有事找你？哈哈。玩萌，寻求忘年信任？你忙得过来吗？“好奇！今天我就写封信，探个路。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写信。”
一封很短的信，引起我的好奇。我也是第一次读这么多问号的信。再忙，必须立即回复讲信用，不可让女生失望。“陈教授，接到你的回信，太兴奋了，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人生第一次收到通过邮局寄来的信件。凡第一次总是刻骨铭心的。”她在第二封来信中说，家住井冈山下，世代务农。父母随开放潮，在县城做小生意。生育三个儿女。成天在耳边唠叨，“爸妈没文化赚大钱，你们要争气，考大学，光宗耀祖。”我是老大，爹妈从小管得严。初中、高中都在县城重点学校重点班。怎么努力，只稳定在中间偏上的位置。在外人眼里，进了重点中学、重点班，都夸你，羡慕你，都说考大学读名校十拿九稳。这些人哪里知道，两个“重点”，就像压在头上的两座大山。一天到晚，上课上课、作业作业、考试考试。常常有拖堂的老师把课间十分钟都占用，拉屎撒尿都去不了。随时随刻都处在高度紧张状态。暑假、寒假都在补课，哪有假期？满腹牢骚怪话有什么用？一旦与老师不恭与家长不敬，就骂我们“叛逆”。孩子也是人呀，学生也是人呀，是不是也享有话语权、休息权？有时想放松一下，偷偷找本小说看看，被老师发现，会没收。“都什么时候啦，还看课外书？”“开卷有益”，不也是你们老师说的吗？三年的中考备战，三年的高考备战，累呀！苦呀！痛呀！“我真想生一场病，可以好好躺在床上蒙头睡几天。”
多年的心理求助，能听到青少年朋友的真实话、心里话、焦虑话、怨恨话、羞涩话、悄悄话，甚至绝命话。面对大量的求助者，我想起一位良医的经典名言：“偶尔治愈，有时帮助，总是安慰。”我理解他们，同情他们，安慰他们，鼓励他们。一种浅浅的温馨的心理帮助而已。“老师，再次收到你的回音，激动哒！爷爷辈的长者，一定事多特忙，能平等待我，亲切交谈，我幸运呀！”或许正是相互信任，她向我倾诉自己难言的苦楚和悲伤。
高考一结束，被压抑数年的十七八岁男女考生，精神顿时释放开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彻底解放了。家长、老师终于给他们放假，任其放飞、放任、放纵、放荡去。除极少数家境贫苦且自幼懂事的孩子会去打工，绝大多数考生大军都冲向大自然、游乐场、电脑旁、网吧里、影剧院、餐桌上，吃喝玩乐，不分昼夜。一日，班上同学相邀，结伴外出旅游。得到父母许可，拿上钱，背着包，就出发。三男三女。三个男生，且叫他调皮甲、调皮乙、调皮丙吧。三个女生，就取名淑女A、淑女B、淑女C。经过商量，第一站去了庐山。锦绣谷看山，仙人洞观云，含鄱口望湖，花径园觅桃。祖国的大好河山，既养眼又养心。傍晚落脚牯岭镇，吃完饭便找住宿处。原先说好的，男女有别分开住。谁知道，变卦了。调皮甲先去登记，坚持要了一间房，拉着淑女A走了，他俩早就很亲热。调皮乙对眼淑女B，她会意，点点头，开了另一间。我傻了，不知所措，调皮丙走近来，牵我的手，暗地里使劲一握，表白他的心意。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被拉着。放下行李包，洗了脸。调皮甲淑女A喊我们一起去电影院看《庐山恋》。一个电影院几十年只放一部电影，世界罕见。凡来庐山的旅游者，都慕名而去，一睹为快。身临其境的风光片、青春爱情片，第一次观看，眼热，心热。返回客房，澡都没洗，调皮丙抱着我，学郭凯敏不停地亲脸，火辣辣的，逼我献出初吻。洗澡，睡觉。他赖在我床上，一阵亲热，发生了第一次。我惊吓得不行。他看见血，竟惊奇地问“你还是处女”？我一听，正准备骂他。他却不停地吻我。事后，我问他“你不是处男”？“我不告诉你。”出门时，三男三女是同学。旅游后，玩疯了，变成了三对初恋情侣。第二站，去了龙虎山。
放榜了，我与他都进了省城高校。走进大学，人地生疏。两人天天发信息，视频聊天，避免寂寞。周末，只要有闲，就约会，吃请，开房，情窦初开，沉醉在青春的甜蜜中。三、四个月后，我发现停经了。开初没当一回事，后来感觉有点想吐还显肚，很害怕。不敢问妈妈，也不敢问老师。问女生也没用，大家都不懂。只好去网上查询，证实是“怀孕”。我被吓哭了。第一时间告诉他。调皮丙轻描淡写地说，“赶快去做人流。无痛人流，公交车上的广告都是这样写的，满街广而告之。”我真恨他。有用吗？找了家私人医院，准备手术。事前要他陪我去，我害怕。这家伙居然说太忙，没空，请不到假，一听就知道是敷衍。我让他给些钱。他不吱声。在去手术的路上，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良心被狗吃了。我一个人走上手术台，全身哆嗦，含着泪，忍着痛，就像上刑场。手术结束，那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女大夫问我，“你们女孩做那事不晓得安全措施？”谁懂呀？谁之过？女生茫然。当晚卧床休息，后发现内裤有血。次日，又去那医院，手术大夫再仔细检查，自言自语，“哦，没做干净。”因为还有血，我第三次找了那家医院那个医生。“抱歉。谁叫你们乱搞？”是的，怪谁？
读着女孩这样的经历与悲咽，我半天无语。重读她的来信。我能为她做点什么呢？她有什么期待？“偶尔治愈，有时帮助，总是安慰。”重温名言，我再次与她对话，书信谈心。这事首先不能怪你。中国的教育出了问题。中国的教育需要教育。关于人的教育，人的身心健康成长的教育。倘若我们的父母、我们的老师，在少男少女迈进青春期的时候，及时进行生命教育、性教育、情感教育。告诉你们，男孩性器官发育后，荷尔蒙是女孩的15倍，容易产生性冲动。那么，在与男生的交往中是否会有效防范而避免伤害？在与异性交往中，不是看他长得是不是帅气、能说会道、甜言蜜语、小恩小惠之类的。看男人懂男人关键是这个男人有没有责任心责任感？男人的第一魅力是责任。调皮丙在高考后的群体疯玩中，在你毫无精神准备时，玩起性爱游戏，失去贞洁。当他惊讶你是“处女”和不告诉你“处男”之事，可见这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生。从性事开始到性事之后，他都缺失责任意识，不愿承担任何责任，典型的渣男。女人是水很柔弱。重感情，面对炽热的情爱攻击很容易被俘虏，忘了拒绝、忘了自我保护。在男女性活动中受伤最多和最大的常常是女人。一次人流前后三次才清理干净，太恐怖了。为何一人偷偷为之？为何不去正规专业的妇幼保健医院做手术？记住前车之鉴，把经历变成财富，迅速从情感阴影、心理阴影里走出，来日方长。
给你一个忠告，“玩”可以，别“疯”。疯，会神经错乱，导致精神失常，是一种病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