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史诗,一个时代的注脚

    一个人的史诗,从小来看是个人性格、命运,起落相依的画卷;从大处来看,莫非不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作家王安忆的这部茅盾文学获奖作品《长恨歌》就塑造了这样一个角色——王琦瑶。整部小说以王琦瑶为主线,勾勒延伸出其他人物——李主任,陈先生,阿二,康明旭,萨沙,薇薇,老克腊,长脚……而在他们的人情往来中,将1940到改革开放期间,上海这座城市的街巷机理,那个时代的繁华靡丽、沉寂压抑,物欲复苏,半忧半喜得呈现,读后让人有既微观又恢弘,既具象又抽象之感。

    作家对每个人物的定位是绝妙的,一出场便是一种常见凡人的角色演绎,如主人公王琦瑶的登场描摹:“王琦瑶是典型的上海弄堂的女儿,每天早上后弄的门一响,提着花书包出来的就是王琦瑶;下午跟着隔壁留声机哼唱四季歌的就是王琦瑶;结伴到电影院看费雯丽主演的《乱世佳人》是一群王琦瑶,包括老克腊、长脚这些角色的出场都是一类人聚焦的角儿,仿若他们是时代洪流中的一道道光影,各自闪烁着属于那束光波的特点,与读者违和感在缩小。

      然而每位人物一经出场,细腻温婉的描摹,又会让读者觉得这个人是独特的。他(她)以自己独有的个性穿梭里弄,风言俏语演绎属于自己的风姿,如小说中对严家师母的一段描摹:“严家师母对王琦瑶像有几百年的心里话,如同倒豆子似的,从娘家说到婆家,其实都是说给自己听的。”“严家师母的装束是常换常新,紧跟时尚,也只能拉住青春的尾巴。”“她的光艳照人里有一些天真,也有一些沧桑,夹揉在一起是哀绝的美。”读时脑中会勾勒出那样一位个性鲜明的,上海精致且世故的弄堂女性形象,很立体且真切。

    这样微观与宏观,近焦且远焦的交织,会让人类处在一个伟岸且卑微的位置,不颂扬,不轻视,是万千世界的一环,演绎且推动着时代的斑斓。

    除却对人物的细致描摹,小说在场景的渲染和氛围的烘托中也是绝妙之笔。细细读,品到精妙处,竟会读出几分《红楼梦》的味道,如在描写王琦瑶、严家师母、萨莎、毛毛娘舅,四人围炉夜画的情景:“围炉而坐,还滋生出一股类似亲情的气氛,王琦瑶和严家师母织毛线,毛毛娘舅和萨莎为她们拿着毛线团负责放线,他们说话也有些随便,开着玩笑。”读时会觉出炉火映照下的,乱世中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温馨,而这温馨底下,又暗涌着人物各自的心事与命运的无常,于恬静中生出几分悲凉的灵动。

    最后,再次聚焦主人公的塑造,王琦瑶,是一个复杂的上海女性形象,结尾是悲剧的,但她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受害者,而是有她自己的主动性和生存智慧。她是美貌的,因着美貌,吸引来了好友蒋莉丽,给她财富和情愫的李主任,一心待她好的陈先生,而也正因了这美貌的虚荣,让最终一切所得:爱情、物质、友情、荣誉感、安全感…如流沙般逝去,无法自主。她是精致的,虚荣的,坚韧的,无奈的,起伏命运让读者唏嘘,尤其结局,甚至有些愕然。然细思,她的命运,是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上海这座城市的性格紧密相连,一生都在挣扎,最终却只是绕了一个大大的圆圈。这“恨”不仅是对个人命运的哀叹,也应是对一个时代,一种城市文化消失的“长恨”。或许王琦瑶的一生,如米兰·昆德拉的那句话“我们整天忙忙碌碌,像一群没有灵魂的苍蝇,喧闹着,躁动着,听不到灵魂深处的声音。”但,面对一个生命,一个时代的逝去,总期望如莎士比亚所说:“呵,但愿这一个太坚实的肉体会融解、消散、化成一堆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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