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各式各样的文书告示撕下去贴上来密密麻麻糊了一墙,一张残破不堪的安民告示混在其中很不显眼,其时已被人小心翼翼地从城墙上撕下来又小心翼翼地抚平摊开——两个人在端详告示上的话,告示也没什么特别,文笔直白粗劣,好似这只拿起笔的手不久才刚放下刀:酒泉守尉迟行告四方百姓:今捕获残国害民马贼首领一名,该贼怙恶不悛,妄自尊大,背反朝纲,此贼之罪。罄竹难书,今遭捕获,尚不思悔改,特拟于城外法场就地枭首,以平民愤,以儆效尤。特此布告。
告示贴出三天光景,满城墙只有这一份,看告示的人细细地搜寻了半天方才找到,官府捕贼,一向好大喜功,寻常个把毛贼也要夸大成江洋大盗,今儿捕到了个悍匪,怎么反而悄然行事了呢?
看告示的是两名汉子,一个大约三十出头,另一个二十左右,三十出头那人浓眉环眼方头大脸,兀自那眸子是闪闪发亮冒着寒光。另一个二十左右的小伙子在这初春三月,倒空心穿了件羊皮坎肩,一身肌肉吧绷得紧实,。那个年纪大点的却是个江湖上名头叫的响的,关上之人给他个绰号——金眼田宇,那二十左右的小伙子名唤金超。人称“草尖狼”,这时田宇正凝神细思对着告示沉默不言,小伙子金超性子却是急,等了一会心中焦躁,不免急道:“三哥,你看这是真的吗?他们拿住的,当真是二哥不成!”他像个无脑的粗莽汉子般只眼巴巴盯着四哥追问,也是,三哥头脑机敏,自然什么都瞒他不过。五弟金超这一问,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有苦笑到:“不好说,这迟行,是个一向咋咋呼呼粗鲁行事之人,这次怎么这么冷静要处决一个犯人,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对,看他们不声不响就要处决,倒真像是拿住了什么重要人物,怕夜长梦多,可要说这个草包能拿住二哥,打死我也不信!”
洪武元年,朱元璋平定了天下,对从前抛头洒血的教中兄弟也生了警惕之心,徐达常遇春相继遇害,明教余众自知变故已生,迤逦迁至祁连山下,放马牧羊逐草而居。这艾创,王健,田宇,殿顺,金超,忠宇,便是现今这明教后人中的佼佼者。他六人为人仗义,于这穷山恶水之中,除凭一身本事自保宗族外,更扶危济困,江湖之中留下些偌大名号,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在这甘陕边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六人中数艾创年纪最长,他为人忠厚,生的雄壮。老三田宇,性子沉稳,耳力目力极佳,夜中窥人,听声辩位,便是塞外顶好的飞贼,也不敢在他身上下功夫。老四殿顺,来去如飞,马上骑术可堪无敌。老五血性方刚,力大无穷胆识过人,老六甚少言语,但认准一个义字,便是肯出生入死的直性汉子。五人各当一面互为扶持,已足以威震塞北,更兼得一个深谋远虑胸怀大志的二哥王健。
这五人自年少便塞外驰骋江湖扬名,更兼行侠仗义,塞上百姓至今感其恩德。这次,田宇金超夜探酒泉,就为了一桩悬在心中的怪事,五人中的主心骨,王健,一个月前突然失踪,音信皆无,蛇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找回二哥,当然成了头等大事,况且这马场,正面临十年来的一个大变故,正等他来下个主意,这关口二哥不知所踪,怎不让人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