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心 吊着胆》:还有谁没在错看?

有一种电影,汇集了人性中那些可鄙薄的东西,供观影者在乐不可支中获得心理优势。

《提着心吊着胆》铺排的可鄙薄的人性,可是不少。

在穷乡僻壤开着一家叫“仙客来”的客栈,可以让杨百万衣食无忧外还略有结余,却不能消解郁积在他心头的烦恼:身体的原因导致他至今没有孩子,只好折服于孙二娘与潘金莲合体的老婆马丽莲。可以对马丽莲言听计从,却不能听任老婆真的像潘金莲那样,于是,他求医问药无果后,打算买凶除掉疑是已经出轨的马丽莲。

靠拍拍怕在穷乡僻壤骗得医生名号的毕见效,原本是小骗小满足,杨百万打算花数万元买凶杀妻的需求,让他生出了铤而走险之心。

混迹在网吧里玩联网游戏的小白脸,假装自己是个按摩师,给穷乡僻壤的女人按摩挣几个钱花花之外的最大愿望,是能骗到一个美女肯嫁给他。

胖劫匪与瘦劫匪成功抢了一家珠宝店后,不能接受瘦劫匪的分赃方案又敢怒不敢言,只好在仙客来吃面时偷偷藏下一枚钻石戒指后黏在饭桌下,他在《提着心吊着胆》里的最大愿望是把钻石戒指取回来。

一头假发、粘着假睫毛、假装胸脯很丰满的“任素汐”,只想嫁一个有钱人从此洗尽铅华好好过日子。

杨百万、毕见效、小白脸、胖瘦劫匪、“任素汐”们的可鄙之处,经由《提着心吊着胆》的导演李雨禾用一个只吃白米饭就酱豆腐的虚拟人物小马哥串成了戏,再用多视角、默片等等电影手法,让我们在惊恐中、欢乐中、鄙夷中体验了一次观影乐趣的同时,满足地刷了一次存在感。

仅此而已的话,《提着心吊着胆》就成了有的影迷所评论的那样:“电影是好电影,但这个类型看多了也腻烦”。更是辜负了此片导演李雨禾在电影拉开帷幕前特意打在黑屏上的那句泰戈尔的话:我们把世界看错了,反说他们欺骗了我们。

杨百万听凭哑巴的一面之词,就去毕见效那里寻求子虚乌有的小马哥,以解心头大患,是因为他错看了妻子和哑巴。毕见效拿了杨百万的钱自己赤膊上阵充当气子虚乌有的小马哥从而招致杀身之祸,是他错看了杨百万的困惑。胖劫匪和瘦劫匪在错看了彼此的信度之前先将世界错看成了强盗的天下。小白脸错将小姐错看成了良家妇女;小姐将开着车衣冠楚楚的小白脸错看成了有钱人……这些错看,被李雨禾汇聚到电影里后,艺术,让这些笑料浸泡在了眼泪里,于是,我们笑过之后会沉浸在苦涩回味中。

可是,笑中带泪,是《提着心吊着胆》的终极追求吗?银幕上的各种错看,有没有蔓延到银幕外呢?李雨禾的答案是肯定的,他用章回小说各表一支的手法提醒我们,每一个人的观察都是偏见;他又用默片打乱时间轴的方式告诉我们,固有的观念会让我们的观察变形。如果理解了李雨禾何以要用多视角和默片的艺术手法来呈现本不复杂的故事,片头引用的泰戈尔的那句话,就会回响在我们耳边:我们把世界看错了,反说他们欺骗了我们。那么,我们在观看《提着心吊着胆》时通过银幕上人物的窘境获得心理优势,是不是也是一种自以为是?

如此一反观,走在5月上海的骄阳下,不禁汗出如浆:我们以为看到的世界是原汁原味的,却不料,因为屈光、近视、散光,我们眼里的世界已经变了形,我们却还在扭曲的轨道上急步快行。如此,假如我们与杨百万们互换位子,我们在银幕上他们在银幕外,他们看我们,是不是也这般可笑?恐怕不容置疑。

字幕缓缓升起的同时,电影用小窗的方式交代了瘦劫匪的结局,可不少观众已经急不可耐地离开中,不用说,他们的《提着心吊着胆》是不完整的。更有不少观众看电影习惯性地迟到,他们也就没有看到电影的点睛之笔,泰戈尔的那句话,所以,他们以为这部电影是“开心麻花”系列的重复——这种没有看全一部电影就敢下结论的做法,难道不是一种错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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