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佛的心脏病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

庙里没有和尚,只有一尊燃灯佛,佛像上有很多油灯。据说燃灯佛可以驱灾消难,保佑平安,所以村民常常去祭拜。身体的哪一个部位不舒服,祭拜的时候,就把燃灯佛身上对应位置的灯点亮。在其他地方也有燃灯佛,但只有那座庙里的特别灵验,村民身上的病很快就好了,所以那里的人都乐意带上灯油去祈祷。

原来这一切的背后是两只老鼠在捣鬼,鼠大和鼠二。它们是具有超高智慧的外星人,得到了宇宙终极问题的答案是42,却不知道终极问题是什么,根据指示来到地球,需要找到合适的人类大脑才能得知,一开始选定了那片地区,就住进了那个破庙。它们能看透人体的健康状况,发现来祭拜的村民身体有问题,为了避免目标人类在没找到前就死掉,它们就暗中找到匹配的药材经过加工偷偷放入他们的日常饮食中,解决掉他们的健康问题,延长寿命。正好村民祭拜带的灯油也是它们在地球上最爱吃的食物,它们就决定放慢进度,一边享受一边抽空调查。

期间也有和尚看到油火兴旺,就擅自入住这小破庙,还霸占灯油,鼠大被气得要死,就决定暂停给村民治病。因为和尚住进来后燃灯佛就失灵了,就被村民毫不留情地赶走。

鼠大鼠二偶尔会化成人形去村里调查采访,一开始会直接问,“你知道宇宙终极问题吗?”“你知道什么问题的答案是42吗?”得到的答案都千奇百怪,有什么从厨房到猪圈要走42步,一个男人要翻过42座山才算男子汉等等。它们觉得不能这样盲目地问,只能自己去观察,随时记录各种事的发生次数。它们注意到燃灯佛上的每盏灯被点的次数不一样,每个人点的次数也不一样。

其中最多的是燃灯佛的心脏部位。原本那个部位是没有灯的,有天深夜被人偷偷在心脏部位凿出了一个坑,放上了油灯,才成了最多人添油点灯的部位。但让鼠大鼠二奇怪的是,那些在心脏处点灯的人,并没有什么心脏病。他们应该点的是头顶上那个灯吧,脑子有病才会把灯点给心脏,它们吐槽着,也不知道怎么医治,但还是有源源不断的人在那点着,这让它们很纳闷,觉得其中有蹊跷,说不定能找到终极问题。

其中有个女孩可岚引起了它们的注意,她最常点心脏部位的灯。经过犯罪现场的基因匹配,它们发现她就是那个暗中凿开心脏的人。可岚是个长得很一般的女孩,性格飘忽不定,情绪波动大,很容易感情用事,每次听牛郎织女的故事都能伤感半天。曾追过村里几个帅气的男子,都被甩了,一被甩就跑去庙里点灯,一边点一边止不住往里掉眼泪,所以鼠大从不爱吃她带的灯油,第一次吃完就做了个很吓人的噩梦,吓得它失眠了好几天。但鼠二吃了做的却不是噩梦,很奇怪。

有一次可岚辛辛苦苦帮心仪的男子做了一双鞋,手还不小心弄伤,鞋却被对方嫌弃随手扔了,她气得又跑去点灯,尽管手伤有点感染让她喊疼了,她还把灯油全都加在心脏部位的灯。鼠二看在眼里,就暗中帮她把手伤治好了,还化成人形去找她,顺便给她带去护手的东西,问道,“你为什么老是去点心脏部位的灯?”

她说,“有人说,等我攒够六七四十二难的时候,就能遇见真爱了,我就能一辈子幸福了。大多数人坚持不到受伤42次就会选择妥协,所以没能遇到真爱。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我知道燃灯佛是眷顾我的,看我的手没祈祷也能好这么快呢!”

鼠二忽然意识到,这很有可能就是宇宙终极问题,一个人需要受多少次伤才能遇到真爱?它很高兴,就跟可岚道谢,急着回去找鼠大,鼠大却不屑地说了句,“这不至于吧,再说你不应该问她是谁说的吗?很有可能那个人的大脑就是最合适的。”等鼠二回去找可岚的时候已经不在了,据说是去找村里一个花心的渣男了。鼠二这才意识到,可岚已经点过41次灯了。

晚些时候,可岚又哭着跑到庙里,把心脏部位的灯添上油点着,并虔诚地跪在那祈祷。鼠二化成人形安慰她。结果可岚说,“我知道那个渣男不会是我的真爱,就说服自己喜欢他一下,等受伤就能攒够42次了。”看到鼠二听得有点懵,她又接了句,“但我真得是很伤心的!”说着又哭起来顺势扑进鼠二怀里,鼠二只好继续安慰她。

鼠二被一旁的鼠大提醒,就问起她,“对了,那句攒够四十二难就能遇见真爱的话是谁说的?”

“等我心情好了再告诉你。”可岚止住哭声说道。

鼠二只好想尽办法讨好她,让她开心起来,陪她洗衣服做饭,爬树摘果子等等。

“这不是我之前送那个渣男被扔掉的鞋吗?”她指着鼠二穿的鞋说道。

“我觉得上面的图案挺好看的,觉得不应该被扔掉,就捡起收藏起来了。”

可岚很感动,眼角还湿了一点,鼠二以为她看到这鞋又想起伤心事了,就说,“对不起呀又让你伤心了,我还是换掉吧。”

“不是不是,我不是伤心,就是风吹的。你穿着好看!”可岚抹了抹眼角。

“可现在没有风呀。”鼠二有点纳闷。

可岚笑了起来,拉着就他往山茶花林里跑,“跑起来就有啦!”

鼠二给她摘了朵山茶花插在她头发上,她开心得像小鹿一样蹦跶起来。

“你现在开心吗?”

“开心呀!”

“那到底是谁说的那句话呢?”

“我是不是说了你就不理我了?”

“不会的啦。”

“那就好,其实是我说的啦。你知道我为什么那天会急着去找那个渣男吗?因为我感觉我的真爱已经出现了,所以得尽快把四十二难熬过去。”

两人互相注视着,鼠二能感觉到可岚的心跳在加快,没想到自己的心跳也在加快,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还以为自己生病了,就找借口离开了。

鼠大逼问出结果,就决定要取出可岚的脑袋开始分析研究,但鼠二坚持认为可岚在撒谎,让它第二天再去问出正确的答案。鼠大决定如果还不行的话就得离开这片地区去其他地方找了。

第二天鼠二去找可岚说,“那句话并不是你说的吧。”

“有什么关系嘛,我们去玩吧。”可岚想拉鼠二走。

“不行,我不希望是你说的。”

“那就不是呗。”

“那到底是谁?”

“你就只在乎这个问题吗?”

“这是我来这的任务,没有完成的话就得离开这里了。”

“你要去哪?我也要跟你走。”

“不行!肯定不行!”

“为什么?!”

“就是不行。”

“我以为我遇到了真爱,没想到还是……”她哭着就跑走了。

鼠二没能理解,觉得地球人太复杂了,确实有可能提出宇宙终极问题,但它内心又有点说不出的难过。

可岚跑到庙里点了第43次灯,泪水再次兑入灯油里,整个佛像只有心脏那处是亮着的,灯火的晃动,好像心在跳动着。

鼠大看到42的终极答案被破灭后,就跟鼠二说收拾东西准备去其他地方寻找了。

鼠二临走前,又去喝了一些那盏灯的灯油,可岚泪水的味道夹杂在其中,睡觉的时候做了跟第一次一样的梦,就是它变成人形的样子跟可岚一起在山茶花林中玩着,又摘了一朵花插在她头发上,但这次是白发,两人都变老了。

之后,那座庙的燃灯佛就失灵了,但还是不断有人去点心脏部位的灯,据说是因为有人求得了好姻缘,遇到了有缘人,结婚生子后还跟小孩说起那个庙的故事。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


注:42的梗出自《银河系漫游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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