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孩子,捧着哄着,舍不得碰一根手指头。
我们那一代,多子女家庭,几乎没有不被打的孩子。
我也不例外,因为跟卧病在床的爹顶嘴、做错事还犟牛一样不承认、学习成绩下降、玩疯了忘记按时回家、干活偷懒还耍心眼等等毛病都挨过揍。
娘说,娇儿不孝,娇狗上灶;要想树长得高,就要舍得修枝剪叶。虽然下放农村,起居坐卧,言谈举止,娘依然以她在女校习得的规矩来训导我们,尤其是关乎品行教养,娘丝毫也不含糊。
娘性情温婉,一辈子没见她大声发过脾气。可是犯了错,我最怕的人是娘,只要娘把脸一沉,我就吓得说东不敢挪西半步,乖乖地承接面壁思过、跪搓衣板等惩罚,甚至还有揍得屁股火辣辣的巴掌。
然而,在那一分钱恨不得掰做两分的时代,娘却从没为钱为物打骂过儿女。比如,我去买电灯泡,边走边跳,一甩手,“砰”地一响,灯泡炸碎一地,包装纸套还抓在手中;洗了碗,去放入碗柜,一个趔趄,把一大摞饭碗菜碗全磕碎,那几乎是家里的全部餐具;端午节看划龙舟,脱下新买的凉鞋到涓水河边戏水,回头来新鞋子不知去向等等,犯了这些错误,娘先问的是人没伤着吧?再叮嘱下次不能这样粗心大意,却不曾说过一句重话。
有一次,娘日忙夜赶好多天,为我班主任老师全家缝制了好几套过冬的棉服,老师将工钱捎我带回家,那可是相当于我爹一个月的工资。明明稳稳地塞进了文具盒里,进了家门书包翻烂也找不见一毛钱,我急得哇哇大哭。娘里里外外再找了一遍后说,钱不见了,哭有么子用,花钱买教训,以后办事就晓得要细心稳妥了,快写作业去吧!
那年,爹病危住院抢救,二姐带着我守家。家里养了一头猪,百多斤重了,娘早就划算着等猪出了栏的钱,要买米买油买煤送节礼。不知二姐误扯了什么毒猪草,先天晚上喂猪食时还呼哧呼哧吃得欢实,第二天一早,走进猪圈,却看到大肥猪直挺挺地一动不动了。天性胆小怯弱的二姐吓得全身哆嗦,躲在门后不敢露面。
娘在医院熬了个通宵回家,满脸蜡黄,去猪圈看了看,叹口气,牵着二姐的手说:“妹子,把你吓成这样,真是难为你了。别怕,这不算大事,说不定这牲畜还为你爹抵过了一命,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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