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楚邲之战后,取得胜利的楚庄王志得意满,开始到处惹是生非。
公元前595年,楚庄王派申舟出使齐国,又派公子冯出使晋国。从楚国到齐国需途经宋国,到晋国财需经过郑国。按照当时的礼法制度,楚国必须向宋、郑二国公开借道,以示尊重。但临行前,楚庄王特别交待二人,直接从这两个国家过境,不要理什么借道不借道的破规矩。楚庄王说得轻松,但是申舟知道这样做的话,自己绝对死路一条。20多年前,申舟作为随从,跟着楚穆王和宋昭公在孟渚(在今河南商丘县)打猎。在打猎的过程中,楚穆王看着宋昭公不顺眼,以宋昭公不听命令为由,命申舟以执法官的身份狠狠责打了宋昭公的司机,也就是驾马车的人。申舟知道,自己与宋国已经结下了梁子。如果此次过境,不按规矩借道,等于给宋国口实。宋国一定会以此为借口杀了他。
但是,楚庄王不是《天下无贼》中的黎叔,他不缺人才,缺的就是借口。邲之战后,他就像是一只精力过剩的雄鸡,满世界的去挑衅别人。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借口”两个字,又了借口,就有了打架的理由。
所以,楚庄王的回答很爽快,放心,宋人要是杀你,我就攻打宋国,为你报仇。
久在官场混,申舟知道领导的话有时候并不靠谱。可是,当时没有录音机,不能把楚庄王的话录下来。为了保存证据,申舟找了一个见证人。这个见证人就是申舟的儿子申犀。在楚庄王当着儿子的面做了保证后,申舟踏上了不归路。
果然,经过宋国的时候,宋人把申舟扣留了。那个在郑、宋大棘之战中被俘后逃回的大夫华元说,楚国太不把我宋国放眼里了,你以为宋国是你想过就能过的。二话不说,把申舟给杀了。
楚庄王接到报告,愤怒与兴奋交织在一起,迅速拂袖而起,鞋子都没穿,就跑到了大街上。他已经激动地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了。
这年秋天,楚庄王兑现诺言,兴兵伐宋。
宋、晋两国之间有盟约,宋便向晋求援。晋国在邲之战中的元气尚未恢复,决定让宋国自生自灭。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大国形象,便又耍了个心眼,派大夫解扬出使宋国,告诉宋国,兄弟顶住,晋国大兵马上来了。晋国盘算,宋国支撑不了多久,这样到时候就可以赖账,我援兵来了,你们自己撑不住,那我也没办法。哪知,解扬经过郑国的时候,被郑国抓了送给了楚国。楚庄王给了解扬大量钱财,要求解扬告诉宋国,晋军来不了,赶快投降才是正道。解扬假意答应,借机登上瞭望用的楼车,呼叫被围在城里的宋国人,告诉他们晋军马上就到了。楚庄王大怒,说这是你自己背信弃义,怪不得别人。说完,就要杀了解扬。解扬十分镇定,告诉楚庄王,自己答应他的要求,就是为了完成晋国国君的命令,即使死了,但能完成国君交办的任务,也是自己的福气。楚庄王也是一代枭雄,是有一定的度量的,觉得解扬这番话说得很好,就把他给放了。
楚军整整围了宋国九个月。不知道什么原因,却一直没有攻下宋国都城。楚庄王觉得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就准备撤军。这时候,申犀不干了,直接就说我老爸明知要死,还遵守你国君的命令,想不到你现在倒要食言了。楚庄王也挺可爱,一时居然被问得说不出话来。进退两难之际,大臣申叔献了一计,说我们就在城外造房子,把逃亡的宋人找回来种田,造成要长久围困的样子,这样宋国一定会投降。
这一招果然狠,宋人害怕了。晋国援军迟迟不至,长达九个月的围困,使宋国已经到了极限。
这时,华元知道,晋国肯定是指望不上了,求人不如求己,自己洗刷耻辱的机会来了。一天夜里,华元偷偷潜入城外楚军营中,居然一人生擒了楚军主帅子反。在子反的床边,华元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说城内的老百姓现在已经是交换儿子杀了吃,劈了骨头当柴烧。反正国家已经到了这个样子,你们要再打下去,宋国人也不在乎了,无非就是拼命而已。不如你们退后三十里,大家都好商量。
这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楚国家大业大,拼命是不划算的。
命在华元手里,子反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华元。后来,楚、宋两国讲和结盟。盟誓中说,我不骗你,你不骗我(我无尔诈,尔无我虞)。这也是成语“尔虞我诈”的来历。
翻开春秋乃至世界历史,处处都是尔虞我诈的故事。史官把这二句话记入史书,想必对此是深有感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