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夜话·背篼

一人,一背篼,赶集回来。

背篼当然是空的。因为人一直等到了散集,头一次卖完了所有的果子。

于是人背着背篼,独自走在夜路上。

人很害怕。回家路上,途有大泽,常有水鬼伤人。

水鬼是大头鬼,个子奇矮,会拿淤泥糊住人脸,待人七窍封锁、憋闷而死后,将尸体拉下大泽。

人怕水,也怕鬼。

但是人不敢不回家。

走着走着,脚步声忽然响亮起来。人跺了跺脚,脚下是淤泥。再往前一些,是亮亮的月波,大泽水面微动,有股水腥气。

人踵足不前。徘徊良久,将背篼套在了头上。

走着走着,但见黑影闪动,背篼啪啪作响。耳边可闻鬼哭、鬼笑,伴以无数脚步声。

忽有鬼道:“这人,窍为何如此多也?”

人背后一冷,窜起层薄汗,立刻迈开大步跑了起来。

到家,卸下背篼,才发现背篼孔眼悉数被黄泥堵住矣。

又是这个村。

另一人听闻了上一人的故事,下一次赶集时,便也带了个背篼。

这日,天黑得晚,下集的时候已是凌晨。

忽闻得水气,这人便将背篼套在了头上。

走了几步,果然见一人影,却是头极其长大、高八尺有余的巨影。顶背篼者一见,魂飞魄散,忙向腰间摸了柴刀,往那巨影头上砍去。

巨影踉跄一步,跑掉了。

顶背篼者回到家,惊魂未定,谓其妻曰:“大泽果真有鬼。幸而我顶了背篼,又握了把柴刀,否则早被其堵塞七窍,今日则难还家。”

其妻亦色变,说道:“方才我遇见王生之妻,得知王生亦遇了一鬼。今晚你也遇鬼,想必这鬼是真的了。只是他那鬼比你这鬼凶猛很多,手持柴刀砍了他首级,若非王生也顶着个背篼,早命殒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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