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野生的》

世间有一种青藤,在我家乡的山坳里随处可见。一年四季皆为绿色,不开花也不结果。它们恣意地生长,有的顺势而行,爬到哪里算哪里,反正也被人折不断枝蔓。有的依附于树,能爬多高是多高,越过树的冠顶,恨不得长到天外去。

这种藤我也叫不出名字,我却甚是喜欢,生命力那么强有韧性,像极了我的性格。

我经常会禁不住自嘲,自己是野生的。

不止是自嘲,还真有几分相像,像那藤的肆无忌惮,像那藤的漫无边际。

小时侯也许是家里穷,春天过后天气变暖,男孩子光屁股也无所谓,而旦光屁股的绝不止我一个,那就谁也别笑话谁了。

光然,白天上学是不会的,你总得注重一下个人形象。

但放了学又恢复了原样,与伙伴玩泥巴或下河摸鱼方便多了,省得脱衣裳了。

怎想到这一光身子还上了瘾,到十三岁依然加顾我。可看到别的男孩子都有所遮拦时,自已也免不得有点害羞了。

我的野当时是很有名的,晚风习习伯夜晚,常常在柴垛上睡觉,不盖被子,也不怕虫订蚊咬。只是早晨醒来时被降下的露水打得浑身湿漉漉的。

有次到山上采野菜,可能是累了就躺在那青藤丛边睡着了。睡得很沉,直到感觉身底下瓦凉瓦凉的,醒来起身一看,原来是一条黑斑花蛇钻到身底下,把我弄醒了。

我的野还不止如此,在村里我是"孩子王",经常召集伙伴们到山里野炊。

到生产队里的地里挖些土豆,拾柴生火,把土豆烧熟就是大家的一顿美餐了。一来二去,次数多了,这事被父亲知道了,把我狠狠地教训一顿。

父亲大骂,“你他妈就是个野孩子,你怎么就一天到晚都不安生呢"。

我不服父亲的管教,嘴上不说就用行动对抗。晚上父亲召集社员在队部小屋开会,他们谈的正热乎,我冷不丁地就把边上的石墙推倒了。石头呱唧呱唧一阵热闹。

有人出来了,我知道是谁,父亲也知道是我。

我在前面跑,父亲在后面追。快临近自家院子,父亲一脚把我踢倒,挥起木棒把我痛打一顿。

这下该长记性了吧?

后来的后来,我到县城读高中了,老毛病又犯了。

我的学习成绩不错,不然也不会从山里考入重点中学。可临近高考时间还差二月,我脑袋一热乎仅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没体检领兵的连长就把我带入军营了。

在部队的第三年报考军校,分数已上线,只因犯了一点错误不接受领导批评,而且还口出狂言,"不让上军校明说,干啥我都能吃碗饭""。这下把领导惹火了,军校还真没走成。

退伍回来,父亲让我踏踏实实做个农民。我是不会当农民的,于是去了深圳打拼几年。

之后凭自己的本事,在一家交通文化台谋了一份工作。春节回家探亲,恰好赶上河北省施行税费改革(那时农户要上缴农业税),禁不住乡亲的信任,与县政府打起了官司,结果是为全村减负近万元。

这下不得了了,乡亲们都夸我有能耐,一心推举当村主任。

乡情难违啊,于是辞了很好的工作,不计报酬,就那么风风火火地干了起来。整修了乡村公路,架了一座桥,翻新了校舍。

当了二年村主任,我的心又耐不住了,又向往外面的世界了。

辞职是刻不容缓的,先到北京,后到南方,再回北方。全国大大小小的城市几乎被我走遍了。

到一方天地,领一方风景,感一方人文,实在是一件美事,既舒心又敞亮。

想起那些与自己一起长大的玩伴儿,现在政策好,他们有些比我过的富裕,但谁也没有我的见多视广,心地开阔。

悉数大半生走过的路,在某个时间段和叉路口,有多少人替我惋惜。若不是因为野性十足,我的生活可能是另一番光景。

这没办法,怕是自己的心随了那根野生的藤了吧。

是的,等真的老了,定回故心寻根。藤是攀爬顺势,我是凡事随心。

我是野生的,想起来有些可笑。

      (码字不易    请尊重原创)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平台声明:文章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由作者上传并发布,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简书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