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烈日炎炎,顶着40多度的高温天气,跑回了学校。学校门口的一条街正在快速的崛起,从一开始的几个卖饮料的破烂铺子,变成了现在的美食娱乐商业街。我不禁感慨时代变化之快,就好像改革开放之后的中国一般,而我身上就像是与众不同的开启了慢速模式。我跑到辅导员的办公室,他拿下眼镜看看我,递上那个蓝色的毕业证书。刹那间,我的心中就好像有一个黑洞,把身上和脑子里的一切都往里面吸,吸得我全身僵硬,脑中一片空白,这个黑洞也不止开过一次,还有一次是被一个公司给辞退了,那一次的吸力更加强劲。出了学校门口,我还是三步一回头,回忆着学校里的种种回忆。逃课旷课包夜打游戏,上课睡觉下课也睡觉,暗恋班上女生不敢表白,约网友见面,自己被对方的非主流气质给吓跑,兄弟的女朋友莫名其妙在桌上刻我名字,跳桑巴恰恰,跳健美操,拍话剧当导演当演员等等等等,大学的一幕幕就像快死之人的说的跑马灯一般,在脑子里轮流播放着,那一刻我知道,我要死了。
证实我真的死了有这么几个方面。那时候毕业之后,天气太热就开启了宅生,那个时候淘宝都还不是那么火,每天自我娱乐的就是虚拟世界,每天耗费着成堆的时间,从早上起来,到晚上睡觉。一个人与外界隔绝,打通了一个游戏再次来到另一个游戏,暑假过了等寒假,寒假过了等天暖和,天气暖和了,又再次等着天气凉爽,春夏秋冬就这么一溜烟的过完了。 和我妈摔了第十几次门之后,我终于出门了。可是没过多久我就又无耻的坐了回家,再次经过了一轮春夏秋冬,这是其一,脸死了。
出门那几天实际上是去了我叔叔开的店子里。面对着漫天弥漫的恶臭,我真的是忍无可忍,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进餐厅厨房,恐怕也会是最后一次。灶台上全是黄褐色的油污,整面墙都是黑的,各种曾经装油的桶黏糊糊的,不论是地板还是台面上,全都布满了老鼠屎,那简直是噩梦。我的工作就是跟着其他人一起把这里打扫干净,那种恶臭就像一个恶鬼一般,纠缠着我,回到家我奋力脱去了所有衣物,想摆脱它,而它却仍然冤魂不散,在热水下我拼命的洗刷着这被污染的身体。
这个餐厅是盘下的别人的店子,从之前的人那接手过来,已经有几个月了。我经常都会跑到小街侧面的小卖部里面躲懒,买上一瓶汽水,一喝就是半个小时,跟店主也慢慢熟悉起来,偶尔会聊聊天。
到了晚上,我又被安排守大门。一般店子没有开业,会找人在晚上守着,请了一个老大爷,大热天从来就没有见过他穿衣服,成天就露出那褶皱的肚皮讲着荤段子。因为不相信他,所以我就成为了监督者。没过几天那老东西突然就消失不见了。而我拿着个小板凳在店子门口死命的打着瞌睡,那一刻,我反复从现实和虚拟之中穿梭,我觉得身体不由自主的在漂,而面前又有着许多车辆来往,我好像就漂浮在他们上空,任由大风带着我翱翔。
一刀切下去,西瓜撇成了两半,紧接着再分开几刀,整齐的摆上托盘,我随便拿起一块尝了尝,随即立刻吐了出去,我干脆拿起了整个盘子,然后一发力全部扔到了垃圾桶中,我放下了刀子,拿起了手旁的一只笔和本子,开始写文章。我才不要当吧台切瓜仔。这样的后果就是再次埋进土里,不声不响。
另一个方面,我自从埋进土里,就与外界隔绝了,以前学校相处的不管好不好的,都不再有联系了,因为我毫不关心,我连自己都不在乎了,又何以会在乎别人呢。就跟小时候一样,我一直都保持着沉默。关系再好,只要不经常联系,就会慢慢的淡忘了。曾经的曾经,也只是个过客而已。不知到底是我遗忘了他们,还是他们遗忘了我。所谓的友情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几年前,那时候还流行一个东西叫做人人网,每个人注册的时候,都会填写自己的学校。曾经的一个小学和初中同学,通过QQ联系上了我。我一项都善于切断联系,而不擅长建立联系。他加了我,问我是不是邓九。我说没错。看了他的头像,我的记忆才开始从那黑洞的深处一点点的溢出。
小学的时候我们就是同班,他个子不高,不过有点胖。他和我有点相似,都是默默的,也不知道怎么,我们就开始一起玩,某一次课上,不知道他从哪里抓来了一只麻雀,那小家伙,肉肉的,眼睛张得大大的,浑身颤抖着,就在这个时候,鼻血顺着我的嘴角流了下来。那是个记忆深刻的一幕,对着麻雀,居然兴奋得流鼻血,没错,也因为这个我总以为我会突然就来一次大泵血,就这么给挂掉。之后上了初中,我们两个也不算个子矮小,却成为了被人欺负的对象,看来不说话,不发表自己意见的人,总是会被人压着吧。恐怕也不尽然,小学的时候,我在台下大声的纠正老师普通话发音不标准,老师生气的口沫飞溅,挥舞着教鞭,让我站在角落里面,从那一刻起我就学会了沉默,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发表意见,但是不管怎么样,我沉默总不会有错。
我见到他之后,发现变化了好多,他说自从上了高中,整个人都变了,他要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不能让别人再欺负自己。从他身上确实看不到了曾经的影子,成熟了许多,而我只记得一些陈年旧事,可是很显然那是一段他不想去回忆的东西。我再一次体会到,我的时间是停止的。只有死人才是没有变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