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遇见既荣幸。第十一章。狭路相逢。
总有些不期而遇的人,会在生命里化作洪流,将情感与理智宣泄成体无完肤的伤害跟爱慕。我跟仲律言,仲律言跟闻笑笑,就是这样的纠葛着,拉扯着,甚至是用伤害来换取一种快感。那年的暑假过的很漫长,漫长到在我的记忆里永远都播放不玩,我曾经磕长头祈祷,能不能重新来过,那样我不会答应闻笑笑学游泳,也不会选择那天中午与她去市场买东西。可遇见既是缘分,不管好的坏的,我们都要按照天意让它发生。
暑假已经快要过半,我们依旧是沉浸在玩乐之中不肯自拔。看着厚厚的暑假作业,我决定收一下心,摊开书本开始换回到好学生的身份,姐姐与我面对面,在爷爷的注视下奋笔疾书。头上的吊扇刮出的风吹的纸张哗哗响,奶奶在厨房里忙碌着,一会就端出两碗冰凉刺牙的西瓜碴子,把西瓜捣碎了倒上一点雪碧,放在冰箱里冷冻一下,拿出来就跟绵绵冰一样。姐姐最喜欢捧着一大碗西瓜碴子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嗯!武沅写的字好看,板板正正的。”
“嗯......笑笑!你这是写的一套什么啊!歪七扭八的,就不能一笔一划的好好写嘛。”
闻爷爷在我们俩面前来回踱步,像一个老学究。
“你咋这么烦人呢!不写了,一上午了你也不消停!给我十块钱!我跟武沅下去买吃的!”姐姐混不吝的性格又上来了,摊在桌子上伸出手,像一个乞丐讨钱花。
“行了!行了!让他俩出去玩一会吧,写一上午了。回来正好吃午饭。”奶奶在厨房里,已经从口袋里拿出来十块钱。
姐姐立刻拿过钱拉着我夺门而出。我们骑上山地车,像是刚逃出马厩的两匹马,在路上飞驰。两边的法桐遮住了阳光,斑驳的影子在我们身上飞快地掠过,姐姐张开双臂玩起了大撒把,她的笑脸在流光溢彩的八月里显得尤为闪耀,青春最繁荣的年纪,一切美好都不为过。
我们来到市场,先称上两斤现炸的地瓜片,看到有卖芝麻糖棍的,一层厚厚的芝麻包裹着麦芽糖,咬一口满满的香甜。
“哎!还有五块钱,去游戏厅玩一会吧!听说建设路老商厦顶楼新开了一家电玩城,里面还有旱冰呢。你会滑吗?”姐姐一边往嘴里送芝麻糖棍,一边朝两边的小摊上瞎看。
“我不会。你就会啊?”
她停下来,看了一眼手上的电子表。时间还早。能放心的玩一会。
“我也不会。学不就行了。脑门上这俩眼珠子是干啥的,看看人家咋滑的,跟着学呗!”
我俩刚要骑上车子往建设路那边去,姐姐又突然拽住我了。她好像发现猎物一样警觉起来。
“操你大爷的!冤家路窄!这可让我逮到你了吧!武沅!走!”
她下车把车子停好,跟旁边卖凉皮的大婶支会了一声,“婶!帮我们看着点车啊。”
因为天天来这里买东西,这市场上的商贩都认识我俩。卖凉皮的婶子很痛快,“行!你俩去吧!”
“姐!咋了!你这是看到谁了。”
姐姐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都给了我。她尾随着一个身影,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的情况下,上去就是一脚揣在对方的屁股上,对方一个不设防,结结实实的趴在了一个商贩的三轮车上,车上的毛桃都滚下来好些。
“哎呀!你这丫头咋这么彪呢!把人家踹坏了咋治啊。哎哟!小伙子快起来,看看伤着没。”
商贩把人扶起来,转过身我才知道,原来是仲律言。他左边额头紧挨着发际线的位置流血了。
商贩一看惊呼着,“呀!呀!破了一道口子!你这丫头瞧瞧给人家弄得!”
仲律言他没有任何喊叫,他好像不觉得疼一样,站起来走到我姐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姐,我姐也毫不示弱,两个人都用鼻孔看着对方。一场恶战就要爆发。仲律言攥着拳头,咬牙切齿,血液加上汗水往他眼睛里面流,他的左眼微微闭着。
周围的商贩都凑过来开始劝阻。大多是指责我姐姐的。
“这丫头咋这么厉害呢。谁家的啊。大人在哪呢,有没有管的啊。看把人家这小伙子给打的。”
众人一句接一句的。
姐姐也压制不住了,“是他先欺负我弟的!他把我弟丢下水了。我这是给我弟报仇呢!咋啦!”
她像是一只撑开翅膀的母鸡,在跟对方抗衡着。
“哎呀!还真是笑笑啊!这咋回事啊。怎么打起来了。快带你弟弟一块回家吧,别惹事了!”
卖凉皮的大婶见这边聚了好多人于是也过来凑个热闹。没想到是我们姐弟。
大婶正好身上带着手纸,给仲律言擦了脸上的血。
仲律言推上自己的车子,离开人群骑上车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
他就这么走了,居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我跟姐姐站在原地接受所有人的审视。姐姐突然没了刚才的戾气,显得手足无措,刚才她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我看到她攥着拳头,脖子上筋脉凸显。倒是我害怕的躲在她的身后。我真担心他俩打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刚才我都想好回家要接受怎样的批评,母亲会不会气的又动了“胎气”。我担心的不行。
“笑笑啊!带你弟快回家吧。别一会人家找来了!你这孩子咋能打架呢。”
大婶一手一个,护着我俩骑上车。我们骑的很慢,没了来时的意气风发。
“姐!刚才咱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他脸都破了。”我不敢用平时的声调说话。微弱的试探的跟她说。
“他活该!你不用怕。有我担着。”
虽然她这么说着,但是我能看出她也是害怕的。
“你说仲律言他爸妈会不会来找咱们啊。要是来找咱们可怎么办啊。”
姐姐停下来,我们在十字路口看着车来人往。发了一会呆,
“武沅!这几天咱们就先别回家了。住在爷爷奶奶这里吧。要是爸妈问起来,你可啥也别说啊!有我呢!他家里人真要找到咱家了,我全担着。这几天咱俩......就老老实实的吧。”
正午的阳光已经把热量释放到最大值。芝麻糖棍眼看就要化了。我们快速的往爷爷奶奶家赶。回到家空调的凉风让我俩清醒许多,浑身舒爽。餐桌上摆好了饭菜,闻爷爷已经开始小酌了。
刚哧溜了一口酒,“咋才回来呢。又去哪疯了。这外面大热的天。这是又买的啥玩意啊。嘿!芝麻糖棍啊。还跟小孩子似的。快洗手去!吃饭!”
我们紧挨着,低头吃饭,跟平时不一样,今天格外安稳。吃饭的时候也没要求开电视,姐姐也没有跟平常那样一边吃饭一边哼歌,她不喜欢吃馒头皮,都是撕下一块皮然后才咬一口馒头。今天她居然忘了撕馒头皮。
“哟!出去玩了这一个多小时,回来就懂事了?咋地了,你俩咋蔫了呢?”闻爷爷看出来端倪。
“没啥!我这是有觉悟了。谁之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以后我绝不浪费粮食。不是!我觉悟高了你不高兴啊。还说我!”
姐姐的演技让一旁的我笑出了声。她瞪我一眼,我随即收敛了起来。
闻爷爷凑到奶奶耳朵边,“这俩孩子有猫腻。”
奶奶白他一眼。“喝你的酒。孩子呗!这个年纪就是玩的时候,黄毛丫头酸小子,正是不懂事的年纪。你俩吃啊!今天奶奶早市上买的后座肉,新鲜着呢。晚上包饺子,叫你们爸妈也来。”
“别叫他们来了吧!奶奶!咱们自己吃。他俩天天在外面吃好的。不稀罕这一顿饺子!”姐姐把惊慌都写在了脸上。
“你这丫头今天咋地了!我刚才就跟你们爸妈打了电话了。他俩晚上来!都说好了。不是!笑笑!你闯祸了?”奶奶狐疑的看着她。
“没!吃饭吧。”
老两口也看了看我。他们知道我跟姐姐天天好到穿一条裤子。姐弟齐心,他们也就没问我什么。下午我俩老老实实在家写作业。闻叔叔跟母亲来了,我们如临大敌。一下午我俩看似在写作业,其实一直在交头接耳,担心仲律言的父母会找我们父母算账。我们也怕家里的电话响,一下午家里来了两个电话都是找闻爷爷的,一个是叫他下楼去下象棋的一个是约他明天去市中心公园玩的,不过就是喝茶聊天侃大山。闻叔叔跟母亲进门的时候,我跟姐姐趴在书房门框上,看到两人脸上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姐姐先把我推出去,试探两人是否知道了今天我俩闯的祸。
闻叔叔买了几个现成的小菜,有我跟姐姐喜欢的酱肘子。看到酱肘子我就知道了,我俩最起码今天是“平安落地”了。我对姐姐一摆手,姐姐笑眯眯的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就跟回光返照一般,还是那个肆无忌惮的模样。
后来,我们跟仲律言回想起这件事,他才告诉我们。他回家后并没有告诉他父母脸上的伤是我姐给他弄得。他说是自己骑车不小心摔的。他母亲带他去了社区的医务室处理了一下。但是他却留了疤,最开始是两公分后来缩小到一公分了,比他原来的肤色白一点,他留起长发,刘海就遮住了那一条小“白线”。他说我们仨是不打不相识。他一开始挺讨厌我姐的,不过看在我姐是个女孩子的份上,不跟她一般见识。不过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女孩子,也没见过我这样柔弱的男孩子。他说我俩要是性格互换一下就好了。说不定他一开始会喜欢上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