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壳而出
蛋窝金豆子
那时春天总是很薄,
薄得像蛋壳内壁,
那层未能孵化的膜。
母亲从姥姥家捧回的,
不止是羽毛的温度,
还有一窝待解的星光。
二十一天,
稻草编织的数学。
我们学会用掌心,
测量月亮的圆缺。
当鹅黄色的喙,
啄破黎明的边界,
整个柴房突然,
亮起了小小的金币。
秋天,公鸡们,
穿上大红官服,
去赴宴席。
母鸡们继续,
在尘土里书写,
零存整取的契约。
母亲的手指,
常年沾着谷糠。
她总能把,
最瘦弱的晨曦,
喂养成,
会下金子的太阳。
后来我们,
都长成了,
会飞的硬币。
而母亲,
始终是那个,
坐在旧时光里,
数羽毛的人。
每当想起,
蛋壳里的信贷,
我们这些,
被爱养大的数字,
就在她慈祥的,
利率里,
重新变回,
几枚温热的,
带绒毛的,
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