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阳光暴烈。
山东府泰山之巅,矗立着泰山剑派道馆。
几人梳洗完毕,卓无言褪去青衫,换上湛蓝无瑕的道服,一下把婀娜的身子展露无遗 ,邱凭轩一直捂着嘴,怕自己笑出声音。
一路上皇甫今和小狄引着带路,所过时小道士的眼睛尽皆色眯眯看着卓无言,毕竟是第一次看见,多数小道士还都是小小童子,单单是随便一个异性都会陷入无限幻想,更没想到是穿着平时自己穿着的道服,居然下面穿着的是这么漂亮的名门小姐,夏日里吹拂着少女的清香,这让他们无不燥热疯狂。
邱凭轩故意搂着卓无言的瘦小肩膀,好像是在宣誓主权。
卓无言羞红着脸:“你干嘛?”
邱凭轩道:“我还能干嘛?保护你呗!”
卓无言没好气道:“我没听过保护一个人,就是轻薄她!”
邱凭轩道:“我轻薄得还少吗?”
卓无言又羞又气,咬牙切齿骂道:“臭流氓!我真想撕碎了你!”
邱凭轩只是微笑,因为他无论什么时候都知道,自己绝不可能被撕碎,只有可能被思念。
不觉之间。
到‘大道自然’的道馆里参拜泰山剑派的祖师爷,玉贞真人。
参拜完毕。
张胖胖宴客。
邱凭轩也不客气,只顾胡吃海塞,吃了一顿眼花缭乱的好饭食,原来这南方正一教的后代分支,所以不忌酒肉,邱凭轩看着也是,既然心中有道,何必在乎吃的是菜还是肉,喝的是水还是酒。
难道蔬菜不是生命,还是水流不是生命。
所谓万物皆有灵,难道要把万物都给忌了,估计出家的没人能活了。
想想圣僧济公,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莲花神寺的德隆或许背地里不知偷了多少腥。
当然这只是邱凭轩自己个人的想法,他当然奈何不了吃素为荣的名家大儒们。
吃罢酒席,已是暮暮西沉,卓无言和邱凭轩恩爱地相互搀扶回了卧房。
夜深,两人自然而然地相拥而眠。
但是睡不着。
因为耳边一直响起。
‘拖,拖拖,拖,拖拖……’的木棍敲击声。
邱凭轩捂了会耳朵,觉得声音没了,不半个时辰,又响起了。
他穿好衣物,步履匆匆地准备出门。
卓无言散着头发,面色泛红:“凭轩哥,别去,我害怕!”
邱凭轩走向前安抚道:“言言,莫怕,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卓无言迅速穿好鞋子,简单匝了头发,道:“我陪你去。”
两人便蹑手蹑脚走出卧房,这‘拖拖’声愈来愈近,但很快响出一阵‘砰砰’的真气贯穿的声音。
果真,这泰山之巅的道馆上,处处透露着诡谲。
这泰山剑派的掌门张胖胖,也是一个十分诡谲的人。
两人踏了几脚‘燕子游云步’,端得好似云中走,那声音便越来越聒噪。
这是一处大平地,如同古罗马斗兽场一般雄阔宽伟。
果不其然,两个人在斗剑。
一个须发皆张的青衫老者,一个是锦冠绣袍的贵气青年。
是泰山掌门张胖胖和‘冲天神臂’皇甫今。
他们的剑斗得很快很急,仿佛都想把对方一剑搠死,木剑当然是搠不死人的,最多只能敲断骨头,但是双方的剑招都毫无破绽,无论谁的骨头都没有断,两人俱各都是在出招,没人能拆一招。
张胖胖和白天慈善模样完全不同,极其穷凶极恶,而皇甫今和白天的穷儒酸道也完全不一样,现在仿佛是一个星光熠熠的王子,满身珠光宝气。
皇甫今一抽剑回身刺出一招‘望剑兴叹’,‘破——’一声,这一剑是《泰山剑谱纲要》里最难的一招,也是最势不可挡的一招。
一剑斜刺出去,霎时间变作一道剑墙,寒光乍现银墙白砖。
而对手只能亲眼看着剑刺入自己的喉咙,而绝无招架之力,所以只能‘望剑兴叹’这一招是泰山剑派少有的独家剑招,繁重又灵巧。
张胖胖在来回穿梭的剑墙里,虽然老姜辣嘴,但兀自流下冷汗,想不到这皇甫今一个愣头小子把泰山剑谱练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自己端得像是一个井底之蛙,他并未服输,顿时手肘乱颤,倒刺出‘一折十三颠’,‘歘歘歘歘——’剑劈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诡异音调。
皇甫今成竹在胸,剑柄回铲。
但是张胖胖已经改变‘一折十三颤’的轨道剑路,瞬间便改为泰山剑谱里的第七招‘大巧不工’。
神剑一刺。
皇甫今手足无措,双臂擎力,风火喷出。
张胖胖急忙收力撤功,但是已然迟了些,皇甫今的戾气实在没人琢磨的透。
‘轰——’一下,张胖胖被内功溅出三四丈远,‘哒——’一声,木剑碎成三瓣。
皇甫今怒啸:“哈哈哈哈!张师弟,你可是第十九次败给我了!”
而张胖胖居然拱手鞠躬道:“掌门师兄。”
这两句简单的对话,简直摧毁邱凭轩和卓无言的三观。
十八九岁的皇甫今居然是五十九岁张胖胖的师兄,而且还是泰山剑派背后的掌门。
那么张胖胖是个空壳掌门了?皇甫今的泰山剑法确实远胜于张胖胖。
皇甫今道:“那三个狗杂碎呢?”
张胖胖忽然道:“太师叔,把三个狗杂碎带上来。”
太师叔上来了,却不是鹤发童颜的老者,而是很难形容的物种。
一眼看去,是一只人形的猿猴,棕褐色夹杂着雪白色的毛发,隆起的大嘴,深陷的眼眶,虎背熊腰,阔背壮体,身材高大,不怒自威。
邱凭轩此刻简直不可能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无论将来说给谁听,别人都一定会说你是个疯子。
因为这只雪褐大猿猴居然说话了。
“你们两个……,唉,我帮你们抓回来了!”他随手把手里的绳子丢给皇甫今,而皇甫今却笑了,因为绳子尽头是小肉球,美髯公和瘦竹竿三个狗杂碎。
此刻,他们也半死不死,不死也还剩下一口气,他们浑身被撕咬一块好皮都不剩,浑身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皇甫今‘嗯’一声,示意张胖胖,张胖胖拿出一大袋子红香蕉,丢给雪褐大猿猴。
大猿猴接下,笑嘻嘻露出一排獠牙,拱手致谢:“谢掌门。’
两人反倒拱手:“太师叔休要折煞小人。”
雪褐大猿猴方转身,便觉得胸口一阵巨涼。
他低头一看,自己胸前居然出现一把剑头,他目眦尽裂,虎啸着:“你……你们这是卸磨杀驴……”,他登时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皇甫今面目狰狞道:“你端得以为你和师祖那点交情就能让你一个畜生在泰山剑派如此猖狂!你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邱凭轩此刻血脉喷张,气血翻涌,他的拳头握得生疼,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来杀人。
但卓无言一直死死抱着他的肩膀。
邱凭轩道:“大猿猴前辈,他肯定要被小道士推到半山腰,落得个死无全尸横尸荒野,我见他可怜想要好好埋葬了他……”
卓无言眨眨眼道:“听你的。”
于是二人换上便装,留下一封简信,便悄悄提前走到了山腰处。
天色昏暗,微微泛白,此刻已经是凌晨,天气却不凉,微微有些闷热。
二人悄悄埋伏在山脚下,果然不半个时辰,一具巨大如滚石一般的猿猴尸体被推下山角悬崖,若不是邱卓二人,便没人知道,这件事就销声匿迹了。
但是雪褐大猿猴也是祸福相依,居然没有落下万丈悬崖,而是跌了半天,落在一个相对平缓的石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