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海燕，是一个拥有两双凝眸的女孩。海燕爸妈的结合是典型的包办婚姻，双方家长只是了解了一下对方的家庭情况，觉得门当户对便促成了这段婚姻。而两位即将生活一辈子的年轻人，却连脸都未瞧见过。第一次见面便是结婚那天。未出阁时，海燕妈心里总是幻想着自己未来夫家生活的美好。但是有时你微笑的面对生活时，生活给你的却是重重一击。进了家门，才发现这个家极为贫穷，房子是雨天涨潮，晴天暴晒的草屋；米缸能够望见底部的缸的纹路；可是更让她失望的是那个好吃懒做的赌鬼丈夫。站在二十几平米的小屋内，海燕妈心期如水冷，那一刹便知道自己的一辈子毁 了。

  尽管生活总会蒙蔽人们通往未来的大门，但它也总会为你掀开一扇帘，让几缕阳光照射进来。不久后，海燕她妈怀孕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有了认真活下去的理由。海燕她爸依旧早出晚归去村上的赌馆“砌砖块儿”，地里的活儿从来未参与，只是将这一切“托付”给了这个大肚子女人。

原本以为嫁的丈夫不称意，他的家人应该会好些吧。然而，并非如此，家里的婆婆偏爱小儿子，常常帮他们家干农活，这对于海燕她妈来说更是雪上加霜。一个人耕地、一个人播种，一个人施肥，一个人收获，一个人将粮食一点一点的背到十几公里的集市上卖，换来一点儿维持生计的钱。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虽有些苦，但肚子里的孩子始终支撑着她。终于那年秋天，她盼到了孩子来临。由于生活条件差，小海燕只有两斤三两，简直是皮包骨，来看的亲戚都悄悄议论说：这孩子可能喂不活，但是海燕妈却不相信，每天悉心照顾这个小家伙，别说，这个小家伙硬是争气，渐渐的长大了。后来的日子里海燕和妈妈相互依偎，妈妈虽有些辛苦，但却感觉很甜。只是海燕爸很少抱这个可爱的孩子，有时打牌赢了才会多看孩子几眼，有时竟忘了孩子的名字，这也难怪，毕竟这名不是他取的。

那是玉米丰收的季节，今年海燕家的玉米长的很大，海燕妈妈心里高兴极了，想着今年可以多卖点钱，给孩子补补瘦弱的身子。八月的天，骄阳似火，太阳像是赶趟儿似的，早早的从地平线上升起。弄得农民们常常夜里两三点打着手电筒在地里掰玉米，这样就可以在晌午时在家里乘凉。但是除海燕妈除外，她每天晚上等海燕睡着后，便一个人背着背篓去地里了，第二天掐着海燕睡醒的时候回来，给孩子做饭。随后带着海燕一起去地里了，将海燕放在大树下，自己又开始掰玉米了。太阳真毒，海燕妈的额头上溢满了汗珠，衣裳早已湿透了，脸也被玉米叶划出了几道口子，每每看着树下的女儿便露出灿烂的笑容。终于最后一个玉米进了筐里，海燕和妈妈手牵着手背着最后一筐玉米，走向了售卖点。玉米给了卖家，却换来了两母女喜悦的背影，海燕妈手紧紧的攥着这辛苦钱，汗水浸湿了钱。夜晚躺在床上妈妈高兴的跟小海燕说：宝贝，妈妈明天带你上集市买好吃的，买漂亮的花裙子。小海燕欣喜不已，紧紧的搂着妈妈，深怕妈妈走了似的。第二天，雨滴滴答答的下着，海燕和妈妈很早就起来，因为她们想去集市多逛逛。出门前，海燕妈妈去衣橱里拿钱，然而钱却消失了，那一刻，她重重的坐到了地上，失去了意识，随后又迅速起来跑了出去。

她来到了赌馆，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一个男子说：华子（海燕爸的小名）今天你输了这么多钱，这些钱哪来的啊。“我媳妇儿给的呀”。听到这里海燕妈彻底明白了，在来的路上她还抱有那么一丝希望，那钱不是丈夫拿的，生活又给了他一击。她走出了赌馆，回了家。小海燕坐在门槛上望着拖着疲倦身子回家的妈妈，妈妈走到海燕身旁，抱了孩子一会儿，进屋拿了一瓶东西，来到海燕身边对海燕说：孩子，妈妈的人生尽了，你要替妈妈坚强的活下去，妈这颗心被压死了。海燕只是睁大眼睛望着妈妈，因为还小，不懂这话。只见妈妈喝下了那瓶黑色的液体，倒下了，双眼睁着看向了海燕，那眸无言，只是一种凝望。那一刻，小海燕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叫喊着，哭泣着。后来，海燕妈因为过多摄入农药，抢救无效，离开了。

  那天过后，海燕常常在梦里梦见妈妈的那双凝眸。

妻子的离去，让海燕爸深受打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再也没去赌馆了，将时间都花在了海燕身上，学着给海燕梳头，做饭，穿衣。渐渐地他学会了很多，从前不曾做过的事。-转眼间，海燕六岁了，眼看到了要上学的年龄，海燕爸决定外出打工，赚更多的钱供孩子上学。那天，月朦胧，雾朦胧，海燕坐在门槛上静静的送爸爸远去的背影，那双无言的凝眸，永远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这一别她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望见爸爸。那一夜，她又梦见了妈妈离开时的那双眸。

指缝很宽，时间太瘦，时间悄悄的从指缝间溜走，时间走了，海燕却一天天的长大了，短发变长了，个子长高了，模样变了，但未变的是记忆里妈妈离开时的那双凝眸，以及爸爸离开时自己的那双凝眸。有一天，她成人了，她不愿有那么一双无言的凝眸注视着她的人生，她也不愿别人拥有那两双凝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