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2017-07-15周鹏旭月亮山下的鞋子
月亮山下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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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可能都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小学时候,老师让写个作文,叫我的....;初中的时候,老师让写个作文,叫我的...;高中的时候,老师让写个作文,叫我的...;大学的时候,老师让写个作文,叫我的......
这多少年过去了,我写过我的同桌,写过我的梦想,写过我的花猫,写过我的感受,唯独没有写过我的家人。
其实,想写我的家人,从小学就开始在想。那时候想着,写个我的父亲(母亲),然后在小学生作文大赛上拿个奖,那该多好。
中学的时候,感觉能写我的父亲(母亲)了,又自我感觉写出来不够生动,不够深刻,就没有写。
大学的时候,特别想写这个话题,还是觉得写不出深度,没写。
这种写自己父母的这种想法,可以说萦绕了二十多年,直到现在。
现在,我依然认为,我写不出内心的真实感受,但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我能感觉得到岁月的流逝,让我们忘记了很多记忆,我更担心当我们有闲了,再去写这些的时候,心境已然不是现在的心境。迟写不如早写,2016年,我写下这篇文章。
(一)
我父亲很平凡,平凡的比《平凡的世界里》的角色还要平凡,在三滴水,我的父亲,有时候显得非常重要,有时候又显的非常不重要,就是这么一个看似重要的人,养了三个儿子,培养了三个大学生,现在他的这三个儿子,已经不在三滴水生活,开始了他们各自的创业、生活。
回顾我们三个长大的日子,我心里有一种不理解,为什么我们能上大学,为什么我现在所处的环境中,很多人连高中都毕业不了,他们条件比我们好,凭什么就不念书呢?我把这些功劳归结于,我的父母。
小时候,我家在三滴水小学旁边,从我们家到学校走不上百步。因为路很近,学校的老师或多或少会跟我家有一些往来,我家吃个肉菜,喊一嗓子,老师就可以过来蹭个晚饭。我们胆小,多时候喊“*老师,吃饭来。”,然后悄悄地躲了起来,老师看半天也找不到人。
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哥在白城中学上初一,我和我哥的学习当时也不算很差,有个老师和我们家关系走的比较近,有一次酒足饭饱之后,老师建议把孩子转到县城去读书。当时父亲不是特别理解这个意思,在他看来,目前三滴水的教学质量在乡里,甚至是县城都有一定的份量,没必要让孩子去县城念书啊。
老师给出的解释是,如果你为了孩子好,就把孩子转到县城去念书,这里的教学质量是好,但无法跟县城相提并论,好学校好老师对娃娃来讲,那可是一辈子的事。父亲在这个事上,毫不犹豫的发挥了他的优点,只要他觉得这个建议、这个事是有用的,是对的,自己的思想立马转变,开始执行。
就这样,他开始对我们真正的培养之路。他就开始找县城里的关系,联系转学的事情,西吉二中的副校长,是他的初中同学。他找到了这个同学,用一壶胡麻油,就把我哥转到了初二。我们邻村有一个人老师在二小当副校长,于是我在升初中的时候,把我插班进去,去考县城的初中。
把我转到县城插班的时候,三滴水的老师对我的转学是有意见的,他们觉得会降低小学升初中的平均分数,但没有老师认为我父亲的做法是错误的。
那时候的我们,茫然无知。现在还有印象,我插班时,想插班的娃娃挺多的,要考试筛选,我当时不知道考试的考生信息资料是在左侧试卷上写的,我在正面左上试卷题目下写的自己名字。好在我这个试卷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第一个,然后我的分数还算凑合,九十来分,于是我这个班算是插进去了,也没有给办事的人造成太多的麻烦。你能想象的到吗?我这个心大的,升初中考试,写作文,我竟然打了一个盹,估计睡了有个十来分钟,才开始把语文试卷写完。
我们那时候年纪小,也就十一二岁,同龄的,那么早赶出去那么远的县城独自念书的,三滴水当时,除了我们别无二家。
上初中需要住校,一个大房子住三四十号人,两个高低单人床一并,一个大床要住四五个学生,睡下去翻身都困难,有的娃娃身强力壮的占很大优势,我和我哥属于老实懦弱型,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同样的都被欺负。这些,父亲其实是看在眼里的,他让我们不要惹事,让我们好好学习,现在我能猜得到,如果当时我不念书,想回家的话,门儿都没有,父亲还会想办法转到其他的中学去,反正我念书的这道,是必须走下去的。
上学的条件是苦的,但我们弟兄没有那么好的认识,没有个端正的学习态度。任凭父母苦口婆心的讲要怎么念书,我们依旧是我行我素的,贪玩至极。我从初中打乒乓球一直打到大学里,现在我哥还在说,太阳晒得头都能出油了,别一天打乒乓球连饭都顾不上吃。这些我父亲也知道,也管不住。
初中时有一件事,我至今记忆犹新。有一次,我偷偷地拿了人修表匠的几个表壳子、不走的手表,觉得特别好玩。不知道怎么地就被父亲看到了,他没有批评和责骂,而是用自行车把我捎上,到新营里那个修表匠寄放物品的地方,悄悄地给还了。那大概是有二十几里地,一路上他只说了几遍不要拿别人的东西。
很多朋友们可能遇到过这种事情,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处理的这种事情,但这个事给我印象至深,到了现在我还感激父亲。为了这个事情,他专门带上我走一趟,为了这个事情,他给足了我的面子,他对这个事情的处理方式,让我感到温暖。从那以后,每当有偷窃的这种意识,就会想起那件事。
父亲没有下手打过我和哥哥,弟弟小时候被打过。上初中的时候,弟弟在三滴水学校上小学,我和哥不回家的时候,弟弟非常开心,父母不说他,不骂他,更不打他。当我们偶尔周末回家的时候,弟弟的苦日子就来了,那时候,骂的是他,打的也是他。多年以后,弟弟还在说,你们不来我日子好得很,你们一来,我光挨骂挨打。成家有孩子后,想起这些事情,我们哥三特别能理解父母,他们对我们的那种疼爱,朴素到难以用语言表达。
上初二的时候,我的学习非常差,那年夏天暑假,父亲用手指点了我两下,这两指头,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肢体语言教育。我当时很委屈,于是好好地念了一个暑假的书,如果不是那两指头,我估计我的高中时代来的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有一回,寒冬的周末,我和我哥放学相约一起回家,我们两个没有自行车可以骑,从西吉县坐车到新营后没办法了,北风扬雪,地面还是冰溜子,自行车寸步难行,我们从新营基本上是走回去的家,回到家天已经黑了。父亲那天特别生气,把我们两个骂的很严重,把我弟弟打的也很疼,母亲半夜就给我们洗衣服,把衣服吊在炉子上面,好让第二天干了去学校穿。现在想起来,心里依旧暖暖的,特别幸福。
初中时,没有土豆的产业化,没有退耕还林的政策支持,我们念书的钱,让父亲现在想那些钱是怎么来的,他也说不上,总之很难有钱。我们暑假拔豌豆的时候,父亲就说这是咱们的经济作物,是念书的钱。养着十几只羊,既没有成为像别人家那么上百的规模,也不至于到一两只难以继续的境界,每年剪的羊毛就是我们的学费,有一年羊毛没人要,母亲就给家缝制了好几床被子,那年感觉我们哥三回家终于有各自的被窝了,当时觉得特好,现在想想,那时候钱恐怕是更紧张了。
这么艰苦日子,我们在父亲口里,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我们不要念书回来种地或者干活的只言片语。在扶持我们哥三上初中念书的那个时期,是父亲内忧外患最为严重的时期,同村的人意识大部分还没有转变到让孩子小小外出念书的境界,面对别人的冷嘲热讽,面对借钱时的怜悯鄙夷,孩子的书念得差强人意,父亲的压力可想而知。其他的不敢说,父亲这辈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借钱过日子我不知道,但直到2015年,所有的帐才还清。
弟弟初中是在白城中学念的,那时候我们开始上高中了,家里实在是很困难,父母一致认为实在是没有能力也让老三在县城念书了,就想着先在白城念三年,然后再转学。
为此,但凡我们提到这事的时候,父亲都会解释真是穷的没办法了,那种言语中对弟弟上初中未提供最好的条件的歉意,那种担心弟弟无法理解的顾虑,我们哥三的体会越来越深。
很多家庭不止一个孩子,很少有像我们三个一样,团结一心的兄弟关系,我们一直到为人父的时候,依旧觉得父母没有偏心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他们对我们的教育,就好像家有一个白面馒头,我们哥三是吃了的,父亲在教育我们方面,高瞻远瞩而又孤注一掷,有时候想想,但凡当时父亲有些养儿防老的自私心理,我们哥三不会都是那样子的学历。
我们哥三那性格、那习惯,如果不是因为上学,现在连打工都费劲,所以,我们哥三都觉得,父亲,是我们一生最值得敬重的人。
这就是父亲的格局。
(二)
我们弟兄对婚姻的态度,受父母的影响之深,可以说是深入骨髓。
成年以后,我们能感受的到父母在我们身上更操心了,这种操心理解了觉得很幸福,不理解的时候又觉得不可思议而又无可奈何,代沟就是这么逐渐养成的。好在我们从来都没有不理解过,这点是很多家族里的亲人也无法理解的。
上高中以后,我们家境愈发困难,退耕还林的工作应该是在我高三的时候开始实施的,那一年,村民的生活条件逐渐被拉开,退耕还林的区域是以前公社时期没有开发的种植区、山头陡屲、月亮山山脉附近。
勤快而穷的村民老早以前就开始开垦荒地,家境还算殷实的村民开荒较少,开垦的荒地大部分处于退耕还林地带,一亩地补贴二百斤粮食、十元钱,连补十年,这比种地实惠的多了。粮食补贴中还有大米,我家可补贴的荒地接近二十亩,在村里算中上游,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们可以偶尔吃顿大米。
吃米这件事在我们家有个小典故,特别拿出来分享一下:过年的时候,我们家的年货是需要精密计算的,无谓乎一斤葵花籽、一斤花生、几幅对联、一串炮的水平,虽说条件很苦,但还是期盼着过年。村里生活普遍提高了,有的家庭大年初一还能炒几个菜,然后把我们看的特羡慕,于是有一年,我们就建议母亲,今年过年整几道菜,我们一家子在讨论菜谱的时候,讨论了三四个菜的时候,我哥说,“一碗米饭”。不过从那以后,我们家也开始了过年几道菜的日子。就把我想,这“一碗米饭”的典故充分变现了米饭的稀缺,偶然提起,还会呵呵一笑。
就是在这样不断地跟父母交流中,我们的心理距离拉的很近很近,一家人其乐融融,其情怡怡。
高二该分文理科的时候,我是第一次完全违逆父母的意见,毅然决然的上了文科,我当时想法特别简单,上文科轻松,可以继续愉快的玩耍,更可以随便看小说。事实上我化学成绩当时非常好,高中会考我理科比文科成绩高很多的。当上文科一年后,能感受到文理的区别,思维方式、就业前景等等。有过转理科的这种想法,但想到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于是就继续糊弄着,复读了一年,上了宁夏大学中文系。
这件事对我这一生的影响很深,我也就是那个时候,心里面觉得特别对不住父母,没听他们的话,所以后来,在交流过程中,带着这种歉意,跟父母做起了好朋友。
有些朋友可能很久以后才能达到的这种父子境界,我们高中接近毕业的时候,好像就跟父母没有了那种辈分上的区别,我们了解了对方的秘密,也了解各种村里的恩怨情仇,可惜那时候,我们哥三没有形成明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所以,是非黑白是分的很清楚,但为人处世却远远不够。那种情感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述才算精准,反正就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我们把交流中了解的一些人或事,直接就带入到了日常行为中,这点是不好的,因为当时还没有眼力去看待这些问题和事情。
在交流过程中,对我们哥三毕生有影响的事是:爱和婚姻。
我父亲和母亲的婚姻是媒妁之言,结婚前加起来的话语估计没有十分钟。领结婚证的时候,都不是并行,结婚的时候他们就不理解人为什么要结婚,害怕、茫然、无助,单纯的如同一张白纸。这种白纸,大概是能白一辈子。
很庆幸,媒妁之言的这个组合,堪称完美。我父亲很爱我母亲,我也说不好,这种爱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就跟养丫头一样,特别护犊子。我母亲也不笨,为人处世上又能维护这个男人的尊严,也没有牺牲她自己。他们也吵架,也不吵架,等我们稍微长大点后,看到父母吵架,三个就一起劝架,想象一下,这个架还怎么吵?父母一看我们这状态,怕是气早都没了,毕竟用我现在的眼光看来,那时候吵的架,现在压根吵不起来,无谓乎盐多了,水没有端及时的一些鸡毛蒜皮。
他们从来没有因为外遇、他们从来没有因为财务分配、他们从来没有因为子女教育、他们从来没有因为孝敬父母、他们从来没有对人对事的差异,而闹个不可开交。这种世界观、人生观的趋同,给我们的婚姻造成了压力。
我们对爱和婚姻的认识,潜意识里面特别想跟父母一样,找一个真正志同道合的爱人,共度一生。所以,我们对爱情是仰望的,我们对婚姻,有一种发自灵魂的那种向往和郑重。正是这种向往,我们哥三不是一般的晚婚。等到真正结婚的那时候,蓦然发现我们向往的婚姻,是世界上大多数婚姻都达不到的境界,于是退而求其次,草草结婚。
但我们在父母的婚姻上,学到了人生的一堂大课,这个对我们以后经营婚姻,非常有用。将来,我们可能会达到一种豁达的境界,能接受一般人所不能接受的哭与痛,也能接受一般人所不能理解的宽容和包容,这种尺度,是父母用三十多年的婚姻经历给予我们的建议。虽然这种建议父母从来没有用语言准确表述过,他们也不是特别能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情感世界,但他们了解自己的孩子,在孩子的婚姻问题上,父母只说感觉,不做决定。
有时候,我们会走弯路,我们也不知道究竟何种选择是真正的正确选择,但当我们在做重大选择的时候,父母只给予他们的理解,不替我们做任何决定。俗话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们自己所做的决定,逼着我们自己为自己的这个决定负责。如果有一天,我们出人头地了,这个推动力起了很大作用,也如果有一天,我们碌碌无为,与这个也有很大关系。
(三)
有时候静下心来,想想自个的故事,听听其他人的故事,感觉人这一生,确实要活的明白,活的有用。
孩童时候懵懵懂懂的,我们哥三和父母的关系好是好,但也谈不上敬重,也谈不上欣赏,更别说互相欣赏。
高中临毕业和上大学那些年,才感觉好像理解了父母,而我们敬重父母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接近而立之年。
我们一家人关系走得近,在鸡毛蒜皮的背后,我们哥三也渐渐的能够明事理,懂宽容。
小时候,我们对爷爷的偏见比较深,基本上感受到的隔代亲情比较稀缺,好像我十几岁后,遇到爷爷才没有那种害怕和躲避的心理,情感交流基本上是空白。
我高三复读的时候,我们和爷爷奶奶合家了,由我父亲母亲负责养老。真正理解爷爷奶奶,尤其是我爷爷,我估摸着应该算是在2015年年底。
我奶奶智商是有一点点缺陷的,她那一辈子都没有搞明白一和二的区别是什么,两块钱和十块钱怎么辨认。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奶奶要是现在有三个苹果分给我们哥三的话,就先给老大一个,然后给老二一个,最后再给老三一个。要是六个的话,就分两遍。
有时候,我就在想,这样一个智商的奶奶,儿孙中还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的,真是家门之幸,所以有时候觉得,我们还能懂点事,心里还算满意。她那一生,当儿媳妇时受过委屈,也当过恶婆婆,受过夹板气,也享过别人没享过的福。
包产到户后,我奶奶的日子那是非常的好过,那时她的年龄还不到知天命。大概接近五十五这样的年龄,就开始不干家务活了。印象中每天的家务活大概会围绕填自己的炕、烧个水泡茶,我妈不在的时候给他们老俩做个饭这样子类似的一些家务。属于我们这个大家庭的集体活那是指望不上的,我们年轻气盛的时候,形容自己的爷爷奶奶就是油缸倒了都不扶一下的个人。
小时候,我奶奶照看过我,应该是2-4岁的那个年龄段上,所以感觉自己和奶奶的情感纽带还不错,也还算孝顺。这么多年没有一次给奶奶给过任何脸色或者言语上的不敬,每次回老家,要么什么都不带,要么爷爷奶奶都会有相应的礼物。过年的时候,除了我们哥三不互赠礼物,家里的其他长辈每人都要准备的,我不确定这种习惯性送礼成为习惯的时候,长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看待这种事情,但一旦不带礼物,这恐怕就会很不好意思。
如果我奶奶遇上脾气或秉性刚烈一点的儿子儿媳妇要是给她养老的话,这后半辈子,还真是不好说。
我奶奶去年去世了,跟村里的一个老人情况有点相似。在最后的时刻,都是睡床滴米不沾。那个老人看望、照顾的人也少,十天左右就离开了人世,我奶奶滴米不沾的还留在这个世界上四十多天,临去的时候,瘦骨如柴,零脂肪,零肌肉。最后的时候,她大半生看的非常紧的嫁妆箱子也不管了,啥也不要了,能说话的时候,老叫我父亲,疼让给翻翻身子。打杜冷丁,安定之类的药物,后来也是效用甚微,我父辈的兄弟姐妹们在那个时候表现确实不错,当然他们在我奶奶老年时候,一直都是孝顺的。
我可能是这亲孙子辈中,从病重到烧完七七都没有回去过那几个之一,但我心里没有一点愧疚之心,我的父母给我们在孝顺这个事情上,榜样做得特别到位,我奶奶活着的时候,我们有足够的孝敬,也没啥遗憾。
过年回去后,父亲做得那些个小事给我的影响很深。我爷爷这辈子我没见过干过啥家务活,长此以往,大家也就都习惯了。我奶奶去世后,我爷爷用他的钱帮我父亲还了最后的几笔账,父亲为此非常感动,在填炕、端尿盆、煮茶端饭这些事情上越发上心。
有次在清了坑灰以后,怕把我爷爷给冻了,然后大半夜的点麦草烧炕,把我爷爷被土炕给烧的,睡炕沿子上,第二天很不爽。有好多个早上,怕给冻着天还没亮就去上房里通炉子续火,把我爷爷的好梦给吵醒了,终于有一天给我爷爷在我奶奶去世之后因为太照顾了而发了一个小火,而我父亲压根就没有在意,这事要是隔五六年以前,怕是没这么好解决。
回家后,我父亲做的这些小事,我们都看到了,从那些小事中,我们看到的是心甘情愿。这些小事给我们留下的影响直接使我们在过年期间接替了和爷爷聊天的这个重任,那段时间里,我们儿孙除了走亲访友,就在上房里陪爷爷聊天。对于我们的孝敬来说,最有用的可能就是个陪伴、聊天。
也就是在那好几天的聊天中,结合几十年的岁月,理解了爷爷。他的上半生我也无法评说,但在家族的这种掌控力和大是大非的家事问题上,是有大智慧的。有时候,我在换位思考,如果我要是娶到这么一个媳妇,然后儿女还没有一个出人头地的,这个家该怎么管理,真是一脑袋的麻子。
他十几年前就把双方的棺材板给拉来了。在我们合家以后期初的那几年,有准备着老两口独自养老的最坏打算;在他和我奶奶谁先去世,剩下的那一人怎么过的这些事情上,留下了在我看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后路。可能他一直不能够完全相信,他们的养老是会有这么高的幸福指数,我想这是大大的超出了自己的心理预期的。所以,我奶奶去世后,自然或者不自然的告诉父亲最后的存折密码等等的那些在我看来已经无所谓的大事情......
父亲对他父母的这种孝敬,是直接影响母亲的行为的。无论儿媳妇多么孝顺,毕竟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我们也不苛求儿媳妇能有多孝顺长辈,但为人儿女必须承担这个责任。现在但凡是我看到或者听到儿女不孝顺的这些事情,我很武断的认为80%的责任是在儿子身上。我们家从一穷二白到培养三个大学生,买三套房子,娶三个儿媳妇,我把这种积沙成塔的成绩,归结于父母孝顺之上。
男人的这种孝心,是非常强大的正能量,所谓家和万事兴,无谓乎妻贤夫兴旺,母慈儿孝顺。
(四)
不知道什么时候,社会上流行一种风气,各扫自家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算计成为一门交流的艺术。我不知道这种事情在小一点的家族里是否存在,我们这个家族比较庞大一点,四代人接近百人,父辈的恩怨情仇,鸡毛蒜皮往往遗传到了下一辈,于是,所谓的家族,逐渐变成一个姓氏的村民。我想这种家族观念在江浙和在宁夏应该不属于一个范畴。
我们在念书的时候,我父亲如果碰上一个感觉还能念得进去书的小辈或者是村里的娃娃,都让好好念书。记忆这个东西很奇妙,记得最深刻的都是那些特别美好的事情。
我父亲在村里的人缘谈不上有多好,但也不算差。在对待村里的老人孩子身上,因为农民思维的局限性,也没有那个智慧去教化育人。但他让我们佩服的一点是,出发点是光明的,是无害的。
现在村里外出求学、创业回来的年轻人,如果是以前跟我父亲有过交流而且听进去那些劝告的小辈们,或多很多都有一个不错的印象,有些会把这些分享给我们。
三滴水的发展跟许多的村庄一样,生活渐好人渐少,乡情越浓越难聚。在我们毕业后的那些年,村里的年轻人越少了,留下的就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了。稍微有点对生活渴望值的选择求学、创业了。这时候,他们自觉或不自觉的向我们家看齐,所以在这些人眼里,我父母是值得尊敬的。
年轻人越少,村庄越寂寞,我父亲闲暇之余,串门子那是一家一家的,年轻人的家去了也搭不上啥话,喝酒不喜欢,打牌更加不喜欢,就老去那些年龄跟他相似或者比他年长的人家。聊天抽烟喝茶,他们基本上和我们家的父辈一样,儿女时常不在身边,于是寂寞就成了共同的话题,而我父亲在聊天上有一套,既能聊出精髓,也能插科打诨,所以,颇得人心。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父亲也达不到那种一视同仁的境界,很难有人达到这种境界。但他好的一点就是,在这两类人身上,没有自私,没有设防,交流是用真心换诚心的。我们也是继承了这种思想,对老人孩子身上,感觉天生就有一种缘分,交流是通畅愉快的,而不是话题终结者。
都说朋友不易,我也相信,但在这么多年的父母身上,教会了一个原则,不懂怎么交朋友不要紧,但不要在与人交往过程中给予那么多的想法,对人一视同仁,既不谦卑,也不自傲,就跟我们的家庭关系一样,我不害你,也不希望你害我,一旦你害我了,我们就没必要继续了。有朋友正常,没有朋友也正常,我能做的也只能是做好我们自己,剩下的交给时间。
我们现在已远离家乡接近二十年,生活中点点滴滴的这种变迁只能是通过过年去交流去感受,而这种用心去体验的生活,让我对那贫困的山村有了更多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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