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才停到家门口,接到儿子来电:“妈,你可以来接我回家吗?我心慌得不行,实在扛不住了……”
我一愣,还有八天就要专业高考了,这紧要关头……但转念一想,儿子遇到自己跨不过去的坎,第一个能够想到我想到家里来补充能量也是好事。“好,我叫你爸来接你。”
一会,儿子班主任来电:“乙丁妈妈,确定要让他回家吗?”我感受到一份来自关心的压力。
从小到大,儿子即使感冒发烧我都没让他缺过课。挂完水依然去学校上课。儿子表面看上去很强壮很阳光,内心其实很脆弱敏感,而且很容易钻进牛角尖。如果这个关键期不处理好,绝对会影响他高考发挥……
理清了思绪,我清清嗓子对老师说:“我感觉他把这次高考看得太重了,学校需要给孩子减压,但我看到学校还在搞考前宣誓仪式,人为给孩子们施加压力,高考前夕,再差的孩子也会有紧迫感了,我倒觉得压力还是需要适度……”儿子班主任笑起来:“是的,从上星期开始已经有几个小孩陆续回家了……”老师很是理解并支持了我们的决定,心里真的特别感激老师能够站在孩子的角度考虑问题。
跟先生约好去儿子喜欢的火锅店放松放松,我先去等。一会又接到了儿子的消息:“妈,晚饭后我可以一个人出去一会吗?”我又是一愣,出去干什么?会不会有猫腻?我天然的担心出炉了。但我考虑到他的感受只回了一条:“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要一个人呆会,根据状况而定吧……”我没有回他,我在思考他需要我们怎样的支持?面对高考压力,我这个做妈的第一回做当事人,那些原来讲给别人听的减压方式开始面临挑战,我不由笑了,做孩子的心理咨询师虽然很多回了,但这次的严重性还真的是第一遭,我能客观中立吗?我在教练状态吗?
灯火阑珊,我步行到离家不远的火锅店,选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包厢,这对我们何尝不是一种考验?我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很好,平和心态是关键,只有自己定了智慧才会来,才有足够明亮清晰的思路去共情支持儿子……
见到儿子,发现他瘦了一圈,才一周不见,可见这压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小。“谢谢儿子回来啊,能够想到爸妈想到家,非常荣幸有资格可以继续当你的咨询师。”儿子淡淡地笑了。我握了握他的手,不再像原来一样坚定有力。呵呵地笑了,当一个人遇到外在压力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各种生命力都会降低,何况儿子属于退缩型的性格……
一边吃一边聊,在这种氛围下感受到儿子慢慢不再紧绷,看时机成熟,我直接切入正题:“儿子,需要爸妈怎样的支持?”儿子抿嘴:“我就是感觉特别心慌,如坐针毡,根本画不下去了……”儿子跟我描述种种,我笑着看他眼睛,拍拍他大腿:“儿子,妈妈感受到你非常看重这次考试……”“是啊,我输不起……”“儿子,根据三次模考成绩下来,你还是在前十啊,你有这个实力考好的……”“可是我感觉我的分数上不去了,我也知道心态调整比能力提升更重要,但我就是卡在那种焦虑里出不来啊!我不知道怎么去调整!”
“深呼吸……”面对我专业的夸张表情,儿子噗地笑起来:“妈你真逗!”一插科打诨气氛自然就扭转了,孩子有压力父母一定不能比孩子着急,看淡而不是放大很是关键。
“你即使考不上理想的大学也有饭吃啊,你怕啥?”我睨了他一眼,继续吃我喜欢的菜。
“妈你这是……”儿子气极反笑,“那时候就是被迫选择了啊!”“所以你就只剩下调整心态这条路了啊……”我依然气定神闲。
“那我怎么调整啊?!”儿子有些改变了,非常微妙。“考不上会怎样?”我给他设底线。
“会死会活不下去……别人怎么看我?我专业一直在前面的,眼看着后面的同学一个个杀上来……”我有些了然,这就是他压力深处真正的来源——在意别人的眼光。
“儿子,还记得关注圈与影响圈吗?”我顿了下,看他,他一愣。“如果你不关注外界只关注自己是否心静心定,是否超越昨天的自己,你更在乎这些,你的焦虑就会少很多……”儿子开始深思。
“儿子,凡事都是一体两面,看你的眼光放在哪里,因为我们不够我们缺,所以我们会一直去追求梦想……”“对啊,你看那些名校毕业的很多都是躺在功劳簿上,所以变成了我这种中专生给博士后去培训……”他爸也开始加进来。儿子被我俩彻底逗笑了。
“你那是因为别人不擅长的领域!”儿子又反驳他爸。“对啊,我们将来立足的就是在别人不擅长的领域做精做强啊!”他爸抿了口酒。“学习力永远比学历重要!持续学习才是成功人生的关键……”我也点他……
“儿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家就是因为没钱,所以你学会了很早就去赚钱?”我开始唤醒他对于缺与满的辩证思维,儿子笑起来:“妈,你这是我走进门来最给力的一句话!”他开始放松了,开始吃他喜欢的虾滑。
我们开始跟他分享更多的人生态度,他爸跟他分享一次次“死火”后重生的经历,他越听越坐得直。我也一次次举起手中的酒杯敬他爸:“儿子,你看你爸现在已经成长为打不死的小强,来,敬敬他!这就是成长!”
儿子笑着也端起饮料敬他爸。我忽然觉得我们这种生命体验的分享远胜过一切说教。这就是生命影响生命,我们对待压力对待困难的姿态会感染儿子!
“儿子,一个人最难也最可贵的品质不是一直优秀,而是在低谷依然可以保持反弹力,韧性十足地一次次复活……”儿子频频点头。
“还需要一个人去走走吗?”我问他。“不需要了,我明天吃过饭可以去学校了……”儿子又开始坚定了。
看着比我高出一个头的儿子,我拍拍他宽阔的肩膀:“儿子,妈妈也相信你会自己调节好自己!”握住儿子的手,温暖有力量,这就够了……
每个人都会遇见自己扛不过去的时候,我们是比他更焦虑更担心,还是鼓励他陪伴他自己走出来?忽然觉得原来做父母的伟大就在这里,不管你的现状好还是不好,我们始终相信你接纳你,支持你鼓励你,直到你我都能遇见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