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阁出面力保,怕是无人敢有异议了。”花轻烟话音刚落,暗影里便传出了一道清丽的声音,带着惋惜和恨意。“同为女子,她的那份气魄和冷漠,却依旧是我难以企及的。”
“菁华,你怎么出来了?”花轻烟在听到那声清丽的声音时,已从桌前起身到了杜菁华身边,眸中满是怜惜。
“没事,许是他的命数未尽了,且三日后看冷画屏如何交代。”说起那个曾是他父亲的人,杜菁华的眸中,没有一丝的暖意,反而如寒潭的冰水,恨意从生,久久不息。
不觉间,已经到了深秋了,那飘飘的落叶纷纷从枝头落下,纷飞,散落,那是既定的命运,无论是今生,还是轮回,被尘土埋葬,都不曾改变。仿佛是感受到了死亡,甘州城中萧瑟一片,满目的黄叶,都是最后的悲鸣。
许杜锦官的三天,已经过了两日了,今天是最后一日,而那遥遥的路口,却始终空无一人。终于最后一丝的残阳,也落了下去,整个甘州顿时黯淡,等着黑夜的降临。冷画屏回身向屋内走去,每一步都走的极慢,阵阵的咳嗽盖过了轻盈的脚步,她不得不停下来,歇一会儿。
一声大喝,伴随着滚滚的马车声,出现在了那条街上,普通的红木,灰色的布帘,一切都跟往日的奢华,不再相同了。冷画屏勾了勾唇角,终是来了吗?
“阁主,杜锦官已经到了。”碧水的声音,也在此刻响起。
没有任何的话语,冷画屏扶着门框进了屋子,向落苏小筑的外堂走去。庭院的曲曲折折,冷画屏已经再熟悉不过了,只是此刻那别样的心情里,多了一些异样的情绪掺杂。不多时已经到了外堂,杜锦官长袍下空荡的随风飘起,坐在一一轮黑色的椅子上,有车轮可以随意来回,只是他手上的气力也明显的弱了很多,鬓角的华发丛生,如枯木的般的脸上松垮了很多,往日眼中的亮光,也在一点点的熄灭。视死如归么。
冷画屏没有说话,只是在上首的位置上坐下,看着这个短短三天已经苍老至此的人。而杜锦官在冷画屏进来的那一刻,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盒子,带着淡淡香气弥漫。“冷姑娘,久等了。”
冷画屏看着他手中盒子,似乎没有听到杜锦官的称呼是冷姑娘,而不是冷阁主。“条件。”收回目光后,冷冷的吐出两字。
“我想葬在龟兹国都。”杜锦官仿佛是做了极大的决定,缓缓说出一句。
冷画屏淡淡的扫了一眼,那里有了惊讶,他早已没了活路,若用冰誓花来求一生的平安,她也是会答应的,不想是求一件生后事。原来死亡,已经将人的欲望磨的丝毫不剩了吗?“此生你无法护住你们唯一的女儿,死后见到了又如何?她,只怕是不会想见你的。”除了以往的冷漠,还带着几分的狠辣。
“啪”的一声,是杜锦官将自己的手指深深的嵌入了椅子中,眸中猩红的杀气,瞪着冷画屏。这个女子竟然截断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他知道即使死了婆罗白莎也不会原谅他,可那又如何,他不想即使是死了,也了万重的山峦,所有不惜以冰誓花换得最后的要求。而这个女人,在一瞬间就戳破了那脆弱之极的防护,让他顿时鲜血淋漓,无处归依。
“不如活着,活着洗去这一身的罪孽,如此,也许再见,她会愿意看你一眼。”声音还是那么的冰冷,而杜锦官却从中感受到了暖意,此刻他一生的筹谋,都输在了一个女子手中。
“活着?七年前我杀了易青阳,你·····。”杜锦官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知道这个女子的也是弱点的,就是那个青衣翻飞的少年,再提起总是不免几分担忧。
“够了,冰誓花留下,你可以离开了,我会如你所愿。”冷画屏不想在听他把话说下去,手紧紧的捂着心口,提起那个名字,她的心还是会痛么?
“碧水,派人将他的尸骨送往龟兹,跟婆罗白莎合葬。”冷画屏以为她已经握住杜锦官的弱处,怎样都会为自己所用,不想是这样收场。是的,我怎么会忘了,我了解他的痛,他也同样知道我的痛,当年那一场不是让自己生不如死么?时至今日,他还是用这个换得了他最后的一愿,杜锦官这个名字该从此消失了。
“是。”碧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接着楼下一声闷哼,冷光四溢,剑划破了心脏,血喷涌而出,散落在满地的落叶上。猩红的艳色,夹杂着满满的悲戚,一起随着黄土埋没。
从门外奔来的白色身影停下狂奔的脚步,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忽然间萧逐月飞身而起,掠至冷画屏的身旁,满是怒色,没了往日的丝毫揉意。“我以为,那日后你会放下仇恨,毕竟当日你没杀了他,不想到今天为止,你还是一样的冷酷无情,连一个废人也不放过?”
“萧逐月,够了,我累了,你该离我这个恶人远一点。”冷画屏看着愤怒之极的人,面上有了疲惫的倦色,转身向内堂走去。解释,这一生似乎都在跟别人解释,此刻她不想说了。
萧逐月看着冷画屏满面的倦色,心中有些不忍,便也没有再开始说话,只是未离开,一直守在落苏小筑的外堂。他们这一生最安静的时刻,似乎就是此时,没了争吵,没了那热烈的怒气。
“杜锦官,死了。消息确切么?”在白雨街外三里的屋子内,一位面带白纱的女子娇声问道。
“教主,消息确定。”
随后是一段长时间的安静,素衣女子取下面上的白纱,狰狞的剑伤在灯火下摇曳开来,白净的脸上有不下十道的伤痕,而这被称为教主的女子最多也 才是双十年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