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银行附近的一个路口,红灯。“当啷”一声,一辆红旗轿车的窗户被一把铁锤毫无悬念地敲碎,手执铁锤的是一名流氓,流氓坐在一辆太子摩托上,由另一个流氓驾载。接着,流氓肆无忌惮地把手伸进轿车前座,如拎自家东西一般拎出一个黑色手提包,“突”地一声,摩托转头走了,留轿车内的人——一位60多岁的老头睁眼发呆,而路旁的人也像树木一样,呆呆立着。
然而,这辆疯狂的摩托开出不到200米,就被路旁一个高大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扑了上来,摩托瞬间横倒,车飞人滚……
第二天,事主老头找到那位高大人物的家——一间40来平米的低矮平房,登门拜谢,感谢他昨日出手相助,为他夺回了100万现金。事主看到他头擦红药水腿绑绷带躺在床上大气直喘,不禁热泪盈眶。交谈中,事主知道眼前这位见义勇为的英雄在一家私立学校当保安,其妻在校门口摆摊卖文具,其女儿去年上了清华大学。末了,事主双手捧着一个大红包给英雄,岂知英雄死活不受,那股推却的劲儿较昨天斗歹徒还猛出许多,英雄说,打击匪霸只是他的条件反射,无所谓高尚,因为多年前他父亲被车撞倒,车辆逃逸,路人漠然,居然没一个伸出援手,任其父失血过多抽噎而死,而昨天类似的一幕方使他不顾一切冲了上去。
英雄执意不收红包,事主说不收就不走,英雄遂想出一条两全之策,他让妻子倒来两杯水,一杯递与事主,一杯由他高高举起,洪声说道:
“你我君子之交,就凭这杯水!”
望着事主离去的背影,英雄才迷惑起来:这人好像在电视上见过?
此后他们没有见面,直至10年后的一天……
一辆红旗轿车停在英雄家门口,车上走下一人,英雄很是意外,因为来人乃该市龙头企业的总裁、大名鼎鼎的段先生。
“您好,您是许军先生吧?”来人问道。
“是的,您——”英雄不知来人何意。
“太好了!您还记得10年前,您勇斗劫匪,帮一位老人夺回100万元人民币的事吧?”来人显得很兴奋。
英雄迟疑道:“嗯,记得,他是——”
“他是我爸爸,我是他儿子——福海集团的段利民。”
“您是说,那位老人就是大慈善家段福海?”英雄紧锁的双眉豁然开朗。
“是的,家父现在得了重病,可能,可能不久于人世,他说想见见您这位恩公,不知您——”
“走,我要见他!”
医院里。英雄见到了那张久违的面孔,只是那面孔不再饱满,不再红光,上边已布满了丝丝皱纹与点点黑斑,而头发也发白、稀少得近乎光秃——唯有那对仿佛洞察世间百态的深邃的眼睛,还闪着灵光。
英雄紧握着老人的手,一阵寒暄,问道:
“我想知道,我女儿读大学、念博士期间,频频收到一位名叫‘包达’的人的汇款,附言写着什么‘奖学金’——那人是不是您?”老人含笑不语。
“我还想知道,1998年的一天,东明公司的经理经过学校门口,莫名其妙,忽然对我那摆摊的妻子说她的声音很动听,随后就聘请她到公司当电话接听员——这是否也是您在幕后的安排?”
老人只是亲切地注视对方,仍含笑不语。
“还有,2005年,我妈患肝癌,手术费要16万,在医院里呆不到一个月经济就撑不下去了,正在我们欲哭无泪准备撤离的时候,院方忽然告知我母亲的一切住院费用已被一个不知名的社会人士包了下来——我真的很想知道,那人是不是也是您?”
此时英雄如同一个学生,恳切地看着老人,想从老人口中得到他多年来求而不得的答案;老人家也看着眼前这位久违的英雄,仿佛正在了却一桩多年未了的心愿,他颤抖着手,由儿子段利民搀扶着坐了起来,并示意儿子倒来两杯水,一杯递与英雄,一杯在他手中缓缓举起,他吃力而刚毅地说道:
“你我……君子之交,就凭……这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