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中的金丝雀

填一下两年前的脑洞

预警:

短片小说

架空历史:民国年间

虚构人物

第一人称视角

主角无性别

白色的西式建筑里,目光越过栏杆的荧幕后,著名的歌手——殷红,正为那些高官富人们表演着。到了晚上,摸索着暗黄的墙壁,只要靠近一点,脚踩上那个破烂不堪的箱子,耳朵贴近缝隙,你就能听到那宛如金丝雀般的歌声,婉转、悠扬,配上软绵绵的钢琴声,灵魂好似要飞出身体,思绪飘出街道……

“哐!”大门被暴力地推开。

我吓了一跳,是那胖头鱼——音乐厅的管理者,他目光一路扫过门口的身影,最后落在我身上。

“诶呦我册那!你怎么又来了!卖报的穷鬼,没钱买票就滚远点!跟个老鼠一样一天天趴我这里!!”他抄起旁边的木棍又要打人。

“死鱼又要打人啦!!”我惊呼一声,往更高的木箱跑去。

摇摇欲坠的木箱子,发出不堪一击的吱嘎声,在脚底裂开一条条深痕,我往下看那胖头鱼。他正举着木棍恶狠狠地臭骂着,没过一会就又摔门而去。又一次的成功逃离!我兴奋地挥动着手中的报纸,沿着房檐行走而去。只有我们穷鬼知道的地方,身体还必须轻盈矫健,一步两步如小雀般落到围栏内,惊起了一群白鸽,它们惊惶失色地扑棱着白色的翅膀离开。

我看向那扇门,那扇被幕布遮挡的门,里面隐隐约约听到歌声的旋律,我满怀激动地轻轻靠在门上——

“吱呀——”几乎在我靠上去的一瞬间,那扇门也开了。

我的脸措不及防地撞上了打开的门。

“唔?!抱歉是我撞上了什么吗……”那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惊慌,连忙探出头来看。

我缓过来的下一秒,正眼就对上了来人的脸。

留着一头利落的小卷发,血色的面容上镶嵌着一对杏眼……这不就是报纸上那个。

“殷红……??!”我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上。

怎么误打误撞正巧遇上了本尊。我除了满心欢喜还有一种死期将至的感觉。

“非常抱歉。所以您是?”来人有些惊恐,对我问道。她说话的声音和唱歌一样好听,我只觉得脸颊发红,身体就要在这声音中沉沦融化。恍惚间,看到她向我伸出手。

我缓缓抬起手。等回过神来,我已经重新站起身来。

“啊……啊!哦不我得走了!”我站起身来,眼睛没有离开过门口,生怕那胖头鱼会突然闯进来把我扔出窗外。

殷红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道:“你真奇怪,所有来到这建筑的人无不想要一睹我的容貌,听听我今日又是要唱什么歌。我需不需要叫那个胖头鱼进来呀~”

我一个踉跄。心中又疑惑,便问道:“胖头鱼??”

“不是叫这个名字吗?你们每次离开音乐厅后都会大叫:胖头鱼——”她说完咯咯笑着。

殷红的红唇翘起,露出里面洁白的牙齿——是十分健康开朗的微笑;她的双眼微微弯成月牙,双眼下的卧蚕为她的双眼增添了些许灵动;右眼下的泪痣如一滴不易擦去的墨水,点缀在她的眼尾,如同一颗黯淡的星星,仿佛映照着她内心的哀愁与故事。这样一个优雅的小姐,竟也像我一样称呼音乐厅的管理者。

我的观念中似乎有什么被打破了。无奈跟着殷红一起笑笑。警惕心依旧不减,虽然很想继续待下去,但是我还是怕那胖头鱼会一个闪现,双腿向来时路走去。

“你要走了吗?”

“对。”我心里升起一阵失落。

“再见。下次记得给我带个报来,我会付钱的。”她靠在门口向我道别。

我点点头,但忽然又发现她话语中的异样。震惊欢喜中我握紧了手里的报纸,回过身来重重点了点头,并向她交代道:“殷……红小姐,请您一定要把门锁好。”说便翻窗过了栏杆。

“我——当——然——知——道——”

我向她看去,殷红正向我离去的方向挥着手。

自从那天过去,我一有时间就拿上报纸,一步步跑上木箱,穿过房檐,跳到阳台上。

“殷红小姐!”

“来啦——”她推开门,向我抛媚眼,“看我今日装扮,怎样?晚上可是有大宴要去。”

我将报纸递过去,“不见昨日西施,却见今日殷红!我这生是有福了。”

“漂亮话我可听惯了。”她乐道,将报纸打开看。

「著名音乐家殷红今晚将在大剧院举行演出」

「世界大变动!海外又要掀起风浪」

「欣华社主编记者白青采访录发表」

……

“白青?我认识她,年纪小小有一方作为,访谈录里大概有写我一篇文章。”

殷红翻看着报纸,突然皱起眉头来。

“这日寇是要做甚……若是真掀起轩然大波,上海可是危险啊。”

我点点头,“形势已经不对了,这几天街上不一直不怎么安定,若是可以,殷红小姐先去避避风波……”

我看向殷红。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的情绪,但很快又烟飞云散。

她走向外面,靠在围栏上,缓缓说道:“你知道他们如何说我?关在笼子里的雀儿,不关心外面的金丝雀,只会讨好的夜莺……”殷红的秀发在轻风的轻抚下翩翩起舞,每一缕发丝都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在空中轻盈地旋转、跳跃。一身深绿色的晚礼服并不适合她,尽管色彩浓郁而深邃,却似乎并未能完美衬托出她的气质。

“千金买我一曲……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待在笼中,我也想在茶馆为大家唱一曲啊,又不是生来就高贵,我也曾在小巷中放声,那个时候大家都很简单、不像现在……”她伸出手,想要揽住一丝飘飞的白羽,可轻飘飘的羽毛是自由的,羽毛会从笼中夹缝中飘走,而雀儿不会。

我离开了阳台,可谁会想要过在黝黑小巷中的日子呢,像过街老鼠一样。老鼠和金丝雀是有区别的。

不出意料,没过几个月,日本侵略者的爪牙露出,上海,成了悲剧的开始。

那些高官厚禄跑的跑,逃的逃。老百姓成了唯一的受害者。

在那片曾经繁华的土地上,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诉说着战争的残酷与无情。阳光无力地洒在破碎的瓦砾上,却照不亮这满目的疮痍。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尘土混合的沉闷气息,压抑,痛苦。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埃和纸片,在空中盘旋几圈后,又缓缓落下,为这死寂的废墟增添了几分萧瑟。在这片废墟之中,偶尔还能见到一些未被战火完全摧毁的物件,它们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凄凉,仿佛是时间凝固的见证者。

我在东躲西藏中又一次碰到了殷红。

她已不再穿的那样奢华,脖子上的珠宝也已不见,头发也不像以前一样好好保养,沾了灰,只是扎起马尾。废墟的街道上,她也注意到了我。

许久不见,我们都愣在原地。

“好久不见。今天还有报纸吗?”

殷红打破僵局,对我笑笑,从箱子里拿出面包给我。

钱已不再重要。

我哽咽着,激动地点点头,从已经烂掉的包里拿出精心保护的报纸递给她。

“胖头鱼死了。”

她平静地告诉我。

“死前手里还攥着钱。我逃了出去,靠我积攒的积蓄和我所有的地位,还能活一段时间,还记得白青吗?她是共……”殷红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你可以去找她。在那里,至少能活下来。”我沉默着,看着曾经繁荣的街道,如今已是废墟。

我还能往哪去呢?

这里究竟还有多少地方是安全的呢?

我还能活多长时间?

在这片本该灿烂繁华的街道上,我如今只听到孩子的哭声,鸟儿微弱的鸣叫,或是风吹过残垣断壁时发出的呜咽,更添几分凄凉。但我看见了,看见了那废墟中的一朵红花。它弱小,但坚强,在战争中奋力地探出头来。我看着那鲜艳的花,这似乎意有所指,冥冥之中已为我指清了前方的道路。

我去到了白青那里。

殷红在那里救助着伤员。以前千金难买一曲的金丝雀来到了废墟,在这里,没有幕布,没有舞台,就在这里,她放声歌唱。在无垠的战争废墟之上,天空仿佛被硝烟染成了灰蓝,四周是断壁残垣,曾经的繁华与喧嚣已化为乌有。然而,在这满目疮痍之中,却有一抹不屈的光芒悄然绽放。殷红身着朴素,面容坚定,站在那片被战火摧残的土地上,没有华丽的幕布作为背景,没有精致的舞台供她站立,只有无尽的苍凉与废墟作为她唯一的伴奏。漆黑的晚上,摸索着满是弹孔的墙壁,只要靠近一点,脚踩好地上的碎石块。轻轻地、慢慢坐下,你就能听到那宛如金丝雀般的歌声,给人带来力量与温暖,那歌声,如同穿透云层的阳光,温暖而明亮,照亮了周围的一切阴霾;又如山间清泉,潺潺流淌,洗涤着人们心中的尘埃与伤痛。昔日的辉煌舞台已不再存在,但在她心中,却藏着一个比任何舞台都要宽广、比任何幕布都要绚烂的世界。

我被眼前的一幕深深感动了,鼻尖一阵酸痛,双眼落下泪来。我赶忙擦掉眼泪。

“白小姐。”我叫道。

白青看向我。

“我能加入……?”

正是那歌声给我带来的力量,是对同胞们的深厚感情,是要战胜的敌人的勇气,是那朵在尘埃中挺立的红花。我想要贡献自己的力量。

灰暗的灯光照得我的脸发红,也照出了白青脸上的激动。

她笑了笑,有力地握住我发颤的双手。

“同志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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