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车上闲来无事,索性翻看起自己从前的文章,猛然翻到一个《安妮猫与赫尔曼》的小合集,大概写了五十多篇,每篇成百数千字不等。徐徐读来,觉得别有意思,时而讽刺挖苦,时而击节赞叹,仿佛有一双年轻而冷峻的眼,直勾勾的瞧着我,眉毛轻挑,嘴挂冷笑,锋芒毕露。
那是7年前开始写的文集,那时候真是年轻呀,有朝气、有锐气、又阴阳怪气。文章就这样断断续续的写,从最开始一月数篇,到后来一年数篇,直到三年前断笔不前。想来也是人渐成熟、事渐繁冗,锐气日消、俗气日长,眼不再那样的冷,心也不再那样的热,只是跟着日子旋转的活着,习惯了混世和庸常。待人接物愈渐得体,言谈举止愈渐周全,却少了许多率真和天真。
所以我真的感谢年少的自己能够热爱文字、痴心文章,才能把那些一时的思想感怀付诸笔墨,仿佛在与多年后的自己隔空对话,既能看到成长的轨迹,也能感到岁月的消磨,然后“一则以喜,一则以惧”,把日已安逸的心再度点燃,不负韶华不负笔,让现在的自己尽量对得起曾经的热忱。
初中的时候开始热爱文学,最初也只是附庸风雅,是那种少年人的标新立异。然后很读了几本托尔斯泰,也很学了托翁开始了写日记的习气,然后开始学着细致的观察、细致的思考。记得那时候有一篇日记,我是很有意识的写给未来的自己,在日记里我想让未来的自己看到它时,能够想起自己是一个厌恶庸俗、鄙视名利的人,让长大的自己莫要迷失本心。虽然那时候的思想很幼稚,也是很受了语文课本里陶渊明、刘禹锡、欧阳修等文章的左右,并不知道什么是庸俗,又何为名利,只是隐隐被先贤的字句感召,觉得自己应当如此立人。
一转已是近廿载春秋,想来真的很感谢写下那段文字的少年的自己,在未经历世事磨砺的时候,就尽凭着一派天真,给自己提了那样一个标榜先贤的要求,青涩的文字,却有如思想钢印般铭刻于心。如今所距先贤自是相去万里,但幸而得此鞭策,初心尚存,人生也未曾走偏。
近年来玩心渐大,懒散日佳,志气却远不如前,多逞口舌快意,少有向心求索,安于现状,理想也逐渐迷茫。今幸阅经年之文章,又深思前尘过往,曾经的自己,磨砺笔锋,雕琢文字,常为文章之词藻与立意苦思不已,以此为吾生之所求,何以竟泯然众人而乐不思蜀哉?围棋之业,谋生之资粮也,文章之业,是立身之短长,是当以此为心,周而画圆,方得始终,先哲言“我思故我在”,是以哉。茫茫然混世,人虽而立,但少年气需终身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