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机场里的小旅行》:不能抛弃的梦与现实

01

我们总是期待改变,但却总要回来。

书中最后一句话是“不久之后,我们又会再次想要收拾行李,想要盼望,想要尖叫。再过不久,我们就又必须重新学习机场带给我们的重要教训。”前一句话是我们的梦,后一句话是我们的现实。机场告诉我们,我们不能通过逃避现实而改变人生。

这本书的第一句话就引起了我的一点小共鸣,“准时虽然是我们对旅行的基本要求,我却经常希望自己的班机能够误点——这样才能被迫在机场里多待一点时间。”共鸣在于我是喜欢机场的,手机和电脑屏保还都是飞机的图片。小是因为我是不希望误机的,我想很多人应该都不喜欢吧。

我喜欢机场,但我不喜欢坐飞机,就像我喜欢海边,不喜欢在海上。

我是今年五一去郴州的时候在高铁上看的这本书,它的大小和重量都很适合随身携带随时阅读。我特别喜欢在旅途上读书,汽车里、火车上、飞机上都喜欢。因为这时候看书我特别能集中注意力,很容易“入戏”,从而达到情感上的共鸣,引发更多的思考。这就像作者在机场里写作时说的不适合写作的地方成了他理想的工作地点一样。“有时我们必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许转头望向繁忙的街道或者航站楼——灵感才会从地洞里窜出来。”而我在阅读时偶尔抬起头看窗外掠过的景色或者看车内走动、交谈的人群,也会感到有一种特别的浪漫感(愉悦而舒坦,兴奋却又平静)。这种看书的感觉特别好。往往我泡好一杯茶或者一杯咖啡坐在阳光正好的书房的时候,书却总是在我的腿上放着,手里一直玩着手机。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TVB《冲上云霄》的第一部,是我喜欢的港剧之一,我喜欢里面刻画的各种在机场的工作和与机场有关的生活,喜欢看他们在世界各地发生的各种故事,喜欢思考他们所探讨的工作与梦想和生活的意义。在那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晚上都会一直做着关于机场和飞机的各种梦。

一直到现在我都很向往能在机场工作,我喜欢它的忙碌、它的人潮,它能带来各地的消息和故事,也喜欢它的制服和它的专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去人多的地方,去看人来人往、去看各自忙碌,去看日子就是这样,哪有什么成功与失败,怎样都会为琐碎烦恼,怎样都有不如意,但也总有人在努力和坚持。机场尤其是这样一个地方,它会让我不再那么以自我为中心,那么时刻关注着自己,它会让我去看看周围、去看看他人、去看看世界,会告诉我我的烦恼只不过是一件平常事,这样我总会得到安慰。跟着人潮在机场里忙碌,在人群中遗忘自我,心情会变得开阔,事情特别容易想得通。但可惜我是一个恋家的人,让注定我与机场工作无缘。

我对于机场来说,永远只能是一个匆匆过客。或许因为只能是匆匆过客,才能保持这么久的喜欢。

当然也有很多人不喜欢机场,伤情分别的人、频繁出差的人。前者伤于安检口,后者厌于候机室。目前对于我而言,机场是我到世界各地短期旅行的起点,我怀着的总是期待和远离当下生活的舒适。我没有过送机的经验,只伤感过阿姨送机时发过来的一张弟弟背着背包走进安检区的照片,他将独自一人赴美国求学。其实,我并未深入过机场,并不了解它。


02

我很羡慕作者有这样一个一周的时间完全呆在机场的机会,他可以去它的各个角落,可以与不同的人交流,去了解更多我们不曾甚至不可能知道的故事。当然是以写作为前提。

这本书我本是要二手处理卖掉的,为了写这篇文章我才又从打包箱里翻了出来。以写作为目的第二遍读它,划记了之前没有发现的好句子,回想和思考许多事情,重温和体验了一些新的情绪。通常要我们以写作为目的去做一件事,往往会兴趣骤减,感到压力下常常犯拖延症。但写作确实也会促成我们的专注力,加深和拓宽我们的思考,提高完成结果的质量,事情做下来会获得更多的成就感和愉悦度。

因为没有这样的机会,也不曾在机场工作,所以我并不知道机场的清洁人员会为家乡的亲友发现自己原来不是声乐家而担心;原来擦鞋师会乐观的面对每双鞋子,认为自己是在为他人提供心里服务;安检人员为了保持警戒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需要比其他员工更加频繁的休息时间;在贵宾室里休息的不再是我们刻板观念里游手好闲的富翁,而是穿着简便服装,靠着自己才智与毅力赚得的精英。很难发现飞行员帅气制服下坚定、勇敢、理性的美德;首席执行官的资产负债表并不能反映他本人的才能和兴趣。也不明白一家规模在世界名列前茅的航空公司为何财务状况却仍然摇摇欲坠。

同时,至今为止,在机场我没有记下任何人的故事,都是关于自己的回忆。没有注意过如来自加纳的家庭居然会把电视从英国扛回家乡,来证明自己的非凡地位;年轻男女在出境大厅因为即将到来的分别而永无止尽地拥抱,浑身因哀伤而颤抖;有人因为平时忙于工作而导致的与家庭的疏远让他在难得的家庭旅行中也得不到满足等。

我和大多数人一样,航站楼只不是我们前往目的地的途中不得不带上几个小时的地方。在这几个小时里,我们通常会带起耳机,打开手机或者电脑度过,或者穿行、停留在机场的各个免税店,或许下次我们可以尝试带上一个笔记本,对周遭的环境多投注一些想象力和注意力。

但我也像作者一样住过机场酒店,那次是去泰国旅游,回来的航班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取消了,需要额外在泰国多停留几天,我们就被安排在了机场旁边的酒店里。飞机取消的原因到现在还不知道,只记得我们当初接到消息,通知我们将会分两批回国时,有个带着孙女来旅游的爷爷一本正经的说到,“按照国际惯例,一般是老人和小孩先走。”我们都笑了。当然,我们的情况不需要按照“国际惯例”,旅行社是根据每个人接下来需要回国处理事务的紧急度安排的。姐姐、哥哥因为工作是第一批走的,我因为当时刚考上研究生还没有开学所以被安排在了第二批。

但也可惜我没有在机场酒店的房间里点过餐,从而没有欣赏过任何文学作品都比不上其诗意的客房服务目录。也没有在酒店餐厅和陌生人共进过晚餐,从而了解到他人的兴趣。酒店为我们提供了一日三餐,但我们大多都是去了酒店楼下购物中心的不同餐馆。我没有听到凌晨3点酒店和航站楼排风扇缓缓转动的低鸣声,也没有听到过第一班飞机早上5点30分抵达时引擎轰隆的降落声。那次的旅行从早到晚的行程加上失眠让我累极了,在酒店的晚上我都是早早的睡觉,除了有一天姐姐过生日,我们12点钟去附近的7-11吃了一碗鲜虾馄饨。也多亏了这几天充足的睡眠,让我对这次旅行的感受美好了很多。在机场酒店的日子,现在留在我的记忆里的是楼下纷哗的市场里便宜的DQ冰淇淋,国内没有的麦当劳炸鸡块,不好吃的千层蛋糕,还有在走廊上劈着腿大笑着照相的人。现在也有点后悔没有利用好那段时间去曼谷城区里走走逛逛。

(酒店房间看出去的飞机)

03

作者在机场的一周里,夜间是他最喜欢流连的时间。我想我们也度过不少在机场的夜晚时刻。作者说夜间旅行的人特变勇敢,因为通常夜幕的降临会让人一心想要回家,而他们居然敢把自己托付给漆黑的夜晚。现在我是一个夜幕降临就一心想回家的人,就我而说,这是和年龄有关系的。我比现在年轻的时候,我也是可以一天从早到晚都在外面,只用回家睡觉的。工作日的晚上也可以和朋友聚会。而现在只就有周五和周六的晚上还愿意在外面逗留了,工作日连去家附近的健身房都不愿意了。有时候对于我来说,烦恼和痛苦与否好像只是夜晚和白天的区别,黑暗总是让我焦虑。夜间在外的人是特别勇敢,也特别坚强,他们能掌控生活的节奏、调整面对压力的心态,也比我更能享受当下。

我有一次去越南的航班延误到了凌晨1点30分,那是我在机场带的最晚的一次,但那晚的候机区人并不少,没有作者所说的落寞感。那次在机场的四个小时我很庆幸是和我的好朋友在一起,所以并不觉得漫长。我记得我们开了一会直播、拍了一会儿照、吃了一会儿泡面。但我还是明白作者所说的寂寞却怡人的那种气氛的,因为当我一个人在旅途上,一个人上午在咖啡馆,一个人深夜去便利店时都感受到过,是一种空空的、静静的却很舒适、放松的感觉。

(后面到达越南后,在酒店里看到了日出)

接机口是我们在机场的最后一站,也是机场真正的情感高潮,因为任何人终究都会盼望自己重视的人会在那里迎接自己。在那里或许你能变成全世界的主角。但接机这种事情因为各种原因很少发生在我身上了,通常都是自己打车或者坐同行伙伴的车回家。但一旦在行李提取大厅拿下行李,拖着向接机口走去,我会开始我自己的一种仪式感。那时我会在心里将自己扮演成其他角色,是自己最漂亮的样子,设想接机口有人手捧玫瑰,有人手举灯牌的等我,或者还会有人迫不及待的朝我跑来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接机口等候的人群都是在关注自己。我会意气风发、脚踏星光、激情满怀走出接机口,但这也只能持续我走出机场前的那一段时间。

因为一旦走出机场,我们都明白旅途已经结束,接下来必须投奔于我们曾经想要逃避的现实。

04

为什么人类发明了飞机,我想是因为我们只要一登上飞机,好像就能逃开,可以扮演我们希望扮演的角色,隔离我们必须扮演的角色,我们迷恋这一段真空的幸福感。但人并不能活在真空中,我们需要空气,也要面对现实,尽管每当我们对当下的生活感到羁束滞闷,就想要去远方。

好在人类又发明了机场,机场会告诉我们期待会面对失落,悲伤会遇见喜悦,梦想也要面对现实。它一次又一次教会我们,“有一天我们都要回来,你并没有甩掉这个让你不满的世界,”但这个世界有可能会甩掉喜欢逃避的你。”



作者:有蛀牙

只想去海边,公举号“一点Reading”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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