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咿呀学语的你总爱把西瓜唤作粑粑,独自在偌大的睡床上,愣是给滚下床底,着实把干完活回家的大人们吓得不轻,而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居然有人就那样的趴在地上酣睡如泥,做着香梦,一个与跌落相关的梦。
那一年,菜园里晃着妈妈劳累的身影,呆在边上玩耍的你,忽然兴奋地摘来一大捧的红色果子跑向妈妈,边往嘴里喂,边含糊嘟嚷:妈妈···你看,好多好多草莓啊···甜···你也尝啊···岂料妈妈接过一看,大惊失色起来:哎呀!我的傻孩子!这不是可以吃的草莓,这些长在野地上的蛇果子,该有多少脏虫子爬过呢,怎么能随便地往嘴里喂啊?赶紧的,都吐出来···快快快···
那一年,妈妈从赤脚医生那儿拿回一包包打蛔虫的宝塔糖,彩色的,甜甜的,但不懂事的你一颗都没吃,只想把它们发到一起玩耍的邻家小孩子们手里去,剩下的也被你那双小手给撒到溜烟跑过的一路脚印里。
那一年,奶奶牵着你的小手站在房子最前最前的路上,满心欢喜的等待迎接着妈妈和那襁褓里的可爱弟弟回家。不久便被妈妈抱着幼小的弟弟领着到村里一人家处,据说因为,那人很会给幼儿挑马牙挑手疳。
那一年,迷上了养蚕的你老是屁颠屁颠的跟在大孩子后面为毛茸茸的蚕宝宝找绿莹莹的桑叶作食物,并窥觊上了挂满桑树的紫红紫红的桑葚子,竟也壮着胆学别人跐溜爬到枝桠上面,痛快地大吃特吃起来,直至吃的嘴唇泛紫还舍不得离开。
那一年,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你一边拿着瓢往外舀水,一边心里惦记着,爸爸车上的冰棒箱子里也该会有剩余的带回家,哪怕它们会全部融化成水,也会是甜滋滋的味。
那一年,田埂上,伸着两双小脚丫,田间里,露着一个大弯腰,不爱跑步的你老是被弟弟甩好远,接下来,躲到伞下,两个小馋鬼开始齐心地分起外包装上画着大鼻子巫婆的卜卜星。
那一年,在外公的幺弟家的橘树园里,你带领着一众弟弟妹妹们大摘一通还不解气,竟然心血来潮的找来好多空杯子,剥开无数青涩的橘子,还美其名曰,自酿新鲜的橘子水罐头。幸好天降阵雨,被大人们强行装进一个个筐子里,挑起这群吵闹的顽皮孩子就快步的往家赶。
那一年,同村女孩娇娇在和几个小孩子玩耍时,不慎进到水里,再也没有醒来,于是你开始相信这河水里住着可怕的吃人妖怪。看着娇娇家人悲天呛地的痛苦流涕,你也知道了什么是害怕,什么是伤心,什么是绝望。
那一年,小姨接你到外公学校的门房宿舍里过暑假,于是你收获了来自两个陌生人的友谊,小你几岁的女孩静静,和你同龄的女孩殷雯雯,那里的石凳上,滑梯上、单杠间都留有着无数的你们开心的嬉闹,欢乐的笑声。
那一年,从外公那里首次听到了最古老最美丽的爱情故事《白蛇传》,明白了蚌螃里躲着的正是那个无情法师法海。后来,你由听故事转成看故事,走进了365夜,认识了郑渊洁叔叔,爱上了丹麦人安徒生。
那一年,上外公外婆家拜年,晚上大人们打牌娱乐,孩子们一字型挤在暖和的地铺里,睡不着觉的你还有他们,大半夜的偷拿了外婆家杂货铺里的好多袋方便面,不吃面,唯独将里面的调料包用开水泡来喝,那个味儿啊,大伙一致认同那是喝过的最美味最鲜美的汤啦。
那一年,敏感的你为自己长着一双长长的睫毛暗自迷茫与不安,因为,好多人都在你面前这样说过:这孩子,睫毛长,将来会不认六亲的。
那一年,几个哥哥带着你和弟弟妹妹们跑到栽有果树的提坡上玩,又是上演轮番个唱,又是齐力摘桃子,采菱角,打莲蓬,忙得不亦乐乎。
那一年,你看了首部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在泪光中,你才真正的懂得了为什么人们都会说世上只有妈妈好。
那一年,一杂技团来到村里表演,团里年纪最小的女孩姗姗,被分到邻居文子家留宿一晚,在文子的邀请下,你们三个女孩子讲了一夜的悄悄话,天亮后,望着姗姗年幼单薄的身子被班主呵斥着将牵到下一个演出地点,你们只能唏嘘她那可怜无助的身世和悲惨不幸的命运。
那一年,妈妈用灵巧的手为你梳起一头漂亮的香蕉辫、圆盘辫,上面再插上清香的栀子花,引得等你一同上学的女伴好不羡慕。
那一年,从北京旅游回来的外公外婆给你们每个孩子带了礼物,你收到了一条漂亮的黄灿灿的金项链,还有彩色的文具盒,盒盖上安着一把袖珍算盘珠,这两样东西被你当宝贝似的珍藏了好久好久呢。
那一年,在你写下的首篇作文本上,得到了班主任的好多肯定评语,并着重将那些流畅的语言表述单独标记出来。
那一年,青,静,磊,还有你,结成了四人帮的好朋友团,每天早上等齐对方上学去,放学了又手挽手的约齐走回家。你们之间还相互约好,将来,即便各自嫁人也不许离太远。
那一年,没来得及踏进人生中的花季,落入凡间的天使---青,就被上帝匆匆地带回天堂,从此你只能祈求周公让大家在夜深人静时相聚。
那一年,天是那样的蓝,云是那样的白。
那一年,风是那样的轻,雨是那样的柔。
那一年,梦是那样的美丽,你是那样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