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情路摔跤太多还是人生阅历太少,陈珊珊觉得跟米斯特这样的人谈一段恋爱,乃至无名无份的过一辈子都不错。她见多了打着爱和责任的幌子实施的绑架,这种没有柴米油盐、婆婆妈妈、三姑六婆的自在,仿佛是最适合她的solution。两人散步结束,米斯特把珊珊送回家就走了,他好像有七乘二十四小时也做不完的事。
这天下午陈珊珊在办公桌前写年中总结,直到快下班,历来今日事今日毕的她留下来没走。手边的办公电话铃声响起,是A公司营销部的总监明一凡。他问道,珊珊,那个社媒项目怎么是L公司带头啊?陈珊珊的脑子还在年中总结上,于是有点机械的说,这是开会时全体讨论通过的,如有必要会议纪要可以发给你看。
明一凡兼任协会在中国市场组主席,但因手头事情过多,甩手把所有协会事务委托手下经理Sara。Sara做事勤快,去年在社媒还没提上日程时就当了排头兵,手动给新账号蓄了一年水,而今年会上讨论起正式运营的办法时却毫无表态。一片沉默中L公司主动提出愿意带头做这项工作,把协会社媒推向市场,全体赞同。珊珊还特意看了看Sara,她低头不语。会后明一凡得知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这还真有点难办,因为众口难调,协会会议纪要最重要的一大功能,就是还原现场事实、落实责任人。陈珊珊也觉得这事如果从此A公司就靠边站了不合适,毕竟Sara前期付出不少时间。正当她犹豫时,明一凡放话道,跟你直说了吧,上边领导知道了这事很不高兴,认为必须是我们带头,绝不能把权力下放给L公司,你看怎么着把这事给我摆平。
陈珊珊legally属于A公司而职责上却必须保持中立,这种拧巴常让她有种无间道的感觉异常难受。她委婉地建议道,要不然下次开会您把观点立场再澄清一下?明一凡立刻说,我没时间,也等不到下次开会。明一凡永远没时间,大事小情都交给Sara,而Sara,关键时刻又总觉得代表不了明一凡,自己说了不算。
陈珊珊有些气恼,索性说,明总,这块的记录恐怕是没法改了,要么您在我发出纪要的邮件上直接回复意见,全体周知,我们再就此开一次会,要么就过了今年再说了。电话那头的明一凡,突然音调提高八度,连珠炮似地爆发了,让你把会议记录写成A和L共同带头做就那么难吗?这还用得着我教你吗?怎么这点变通都不会?然后气呼呼摔了电话。
那几个字陈珊珊当然是会写的,但她不愿意撒谎。按照明一凡的意志,他这只无形的手拥有凌驾一切决策之上的优先权,任何时刻都有纠正局面的权力,而他最后的几句训责和平时的温文尔雅判若两人,让陈珊珊始料未及又有点委屈。于是她起身去茶水间冲咖啡,胡波跟几个人谈笑风生的路过,看到了她在茶水间愣神的苦瓜脸。
年中总结写完交了,她不想再跟打印机共饮,就发消息问米斯特有没有空找他喝一杯。米斯特迅速回复说,晚上公司有应酬,结束来接她。珊珊关了电脑,回家洗了脸做了会儿瑜伽,窗外飞沙走石起来还夹杂着闪电。
9点整米斯特到了,西装和领带夹都整整齐齐,散发着古龙水的香味。路上风停了,闪电和雷声不断,这让米斯特想起他的家乡。
糯米趴在红色草莓形状的窝上。陈珊珊就着橙汁,把最近工作上遇到的糟心事一股脑倒给了老米,老米饶有兴致地听着,不时给她续杯。两人从会客厅谈到书房,从书房谈到阳台,又回到会客厅,这时她才发现时针已指向11点半。
她忽然想起灰姑娘的故事中,关于12点的预言。陈珊珊说我该走了,谢谢你,今晚很开心。为了表示感谢她把鼻子往米斯特鼻子旁边的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米斯特一下如同起了反应的棉花糖,把头向她缓缓凑过来,几乎快要碰上她的脸时,几声清脆的汪汪汪把两人惊醒。原来是糯米坐在地上望着,摇晃着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