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者的哀歌

今年我28,在大部分人眼里,我的生命,只剩下两年了。

所以,现在,差不多是到了我该写遗嘱的时候了。有必要诚恳地嘱托弟弟妹妹赶紧结婚生子,热切地告诫晚辈们要以我为反面教材。总之,不要学我。

自22岁起,我就开始相亲。起初,只是为了迎合父母和叔姨的面子,却未料,从此走上漫长的相亲之路。如果我的文笔够好,我可以把这些经历写成一本《相亲史》,以及另一本《相亲失败心理学》。这样一来,在想起相亲的时候,就不会那么令人疲惫和排斥了。

最近我感到有些累了,决定暂时缓一缓。

于是,上周,当我妈再次提出她的一个小姐妹要给我介绍对象时,我果断拒绝了,并且通知她:30岁之前我不会再相亲——这么严肃的事情,必须使用“通知”这个正式的形式。

“30岁以后再考虑?我看到那时你只能去找二婚,给人当后妈。”她如此回答到。

我气得背过身去,喝完杯中的茶。然后平复了情绪,转过身,故作她的话没有伤害到我的样子,把话题转移到姐姐的债务问题上面。是的,我是成年人,我不会愚蠢到不懂得如何控制情绪,也不会任由这个傻问题来破坏我们母女之间的关系,更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用不成熟的方式和态度来对待争执。

我也承认,这个时候拿姐姐当挡箭牌,为自己开脱,这种做法确实阴险。但是亲姐妹,在某些时刻,是需要为对方做一些牺牲的。

最近江浙天气大变,从37度直降到10度以下,加上连日的阴雨,更是寒气逼人,原先的衬衫短袖,也都换成了冬日的大衣。但好在,屋前的绿化,也可以借此滋润一把。

昨天下班后回到家,趁着短暂的放晴,我就下楼,站在树下欣赏一会儿。

巧的是,三楼的大叔也正好下班。

我躲之不及,被他逮住。其实大叔是个好人,也是个热心肠的人。我们在一零年就做了邻居,同时,他还兼职当起媒人,前前后后给我介绍了6个对象,6个,再来1个,集齐7个就可以召唤神龙了。当然,大叔不负使命,前几个礼拜,他又给我介绍了他朋友的儿子。

在大叔给我介绍这个对象时,我还没有做出那个决定。后来我向我妈发出那道通知,大叔也是不知道的。

“你们聊得怎么样?”大叔问。

我尴尬极了,回答:“没怎么聊,他忙,我也忙。”

这时,大叔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终于问出了他长久以来一直想问的问题,至少我认为他早就想问了。

“你是不是……是不是对这方面……有些冷淡?”

我想着恐怕再也瞒不住,便向他承认了自己目前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于是,结果就是,大叔和我,站在开满粉色花朵的树下,听他对我展开谆谆教诲——你这样是不行的,你年龄已经很大了,爸妈很急了吧,把他们急坏了可不好,现在我都觉得我女儿她拖得太老了——说一句,她女儿虚岁27。

最后,我表示虚心接受他的意见,找了个借口把大叔赶上楼,自己走进了树丛的深处。

这样的对话,出现过上百次,在和家人、同事、朋友、教友之间……甚至陌生人。

他们总是喜欢带着一脸“你真可怜”、“我真替你可惜”的表情,说着差不多的道理,雷同的程度使我不得不怀疑,他们拿到的剧本脚本是同一份。

不管他们是出于善意的关心,还是恶意的嘲弄,我总是习惯性地附和他们,接受他们的同情,承认自己的不妥。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在我这里得到片刻的优越感,心满意足地离开。但是,相信我,亲爱的,我的心里真的不会有任何的失落和遗憾。这一切只不过是顾及社交情面,或者我压根就不想花时间、花口舌去讨论和辩解而已。

目前我没有结婚恋爱的打算,并不代表我不渴望。而我渴望也并不代表我就急不可耐、非要不可。渴望恋爱结婚和享受单身,这真的是两码事。

什么时候,法律也应该像消除对儿童的虐待、对女性的不平等、对残疾人的歧视一样,颁布一则对未婚者的保护协议。但即使是法律,也无法彻底帮助未婚者抵抗来自社会的偏见和敌视,未婚者仍然是社会的边缘群体。

我妈也并非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她曾经和我说过:“你不想结婚,没问题,你想一个人过一辈子,完全可以。现在你还年轻,身边朋友也很多,感觉单身轻松自在。但是,等你到了一定年纪,你还单身的话,你的朋友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亲密地和你来往了,女的都害怕你和他们的丈夫有什么,男的害怕被自己的老婆误解以为和你有什么。你走出去,人们都会警惕你。就像以前村里没结婚的女人,或者寡妇,最后成了全村男人和女人的敌人。”

H.E.R.R在《the fall of constantinople》里唱到:
“Enemey!Enemy at the gates!”

这种兵临城下的片段,在文明时代中也在不断的上演。未婚者处于危机四伏的险境,对抗着来自社会、已婚者的压力和仇视。

而在社会和已婚者看来,我们未婚者才是那个需要消灭的真正的“enemy”。

我妈,她说的对。

Sex and the City》S01E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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