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想写的,是昆阳裴氏——裴穗,这样的身份、才华和性格,让人喜欢,发人思考。
西楚庙堂早已被离阳朝廷和南疆赵铸消化殆尽,恩师曹长卿不再,太师孙希济不再,好友谢西陲带着八百读书种子远赴北凉,连吕小子也背着剑远遁江湖,裴穗第一次觉得大楚“泱泱”,大得连喝壶酒的人都没有了。兴起至凉亭抚琴,声未起,知音不在,兴起至案前提笔,墨未落,不知所云。朱门高墙,呵,好生无趣。
这一日裴氏家宴,裴老爷子多饮了几杯,已然微醺。
“穗儿,过来陪爷爷饮上几杯。”老爷子乘兴叫住了就要离席的嫡长孙。
裴穗陪着老爷子又饮上三杯之后,老爷子亲自给裴穗斟了一杯,裴穗仰头喝尽,老人随即又斟满,这让陪坐的裴靳如坐针毡,本是裴家得意的长子,画地为牢,如今在父亲心中,不知是个什么地位。
“穗儿若是在家呆得不如意,那便出门走走,即便是去那北凉边境走一遭,爷爷舍下一张老脸,还是能请出高人护你北上。”老爷子给裴穗夹了片羊肉,仿若在说一件琐事。
“父亲这是要让穗儿仕凉?!”裴靳心中一惊。“前有郁家,后有宋家,父亲怎能走这步昏棋?!”
“爷爷,清凉山...穗儿虽然神往,已然晚了。”裴穗苦笑。
“我裴家得意,也有这般失意之时啊。”老爷子言语带着讽意,自顾自饮了一杯,这让裴靳汗如雨下,就要搭腔。
“是啊,也有这般失意之时。”裴穗夹起碗中的羊肉,喃喃说着,终究没有送进口中,又放回碗里。
不等裴靳抢话,老爷子又给裴穗夹了一块扒鸡,“太安城,穗儿可愿去?”
裴穗笑着把鸡块夹给父亲,“我看父亲自及冠出游之后,为裴家兢兢业业这么些年,爷爷可让父亲游一趟太安城。”
裴靳这下真懵了,京畿以南,卢升象与南疆大军激战正酣,这时候去太安城,不是自找麻烦?
老爷子也不再给裴穗夹菜,提起酒壶就要斟酒,裴穗示意杯中尚满,老爷子便给自己斟了一杯,和长孙碰了碰,“爷爷也不逼你,你爹说你画地为牢,这‘地’,总不能是咱们裴家吧?”
裴穗拿起桌上的荔枝,自顾自剥上一个,“爷爷年纪大了,这北边的扒鸡虽是下酒,也要少吃啊,这荔枝,最是解腻,诺。”说着递给老爷子,自己也剥了一个丢在嘴里。
老爷子接过水灵灵的荔枝,先是一怔,随即笑着放进口中。老人嚼着荔枝,眼神恍惚起来,神游万里,遥想自己鲜衣怒马走春秋的岁月,那时候的纳兰,还真像这荔枝呵。老人将核吐在手中,笑着拍了拍裴穗的肩膀,“我管这荔枝给我孙儿要个官当当。”
满桌哄然大笑,老兄弟们都打趣着说“醉了,醉了。”
裴老爷子也跟着哈哈大笑,接着自己剥了一个荔枝,“穗儿说得真好,解腻。”(对 褚禄山“好大一块肥肉”)
裴穗起身作揖,洒然离席。没有回自己的小院,而是孤身一人溜出了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