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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乌鸦小瘦子   本文首发vx公众号：迷路的文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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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以前是个跑运输的，他自己买了辆大车，每天起早贪黑的在几个省市之间来回跑，着实为国家交通事业发展贡献了不少高速费。了解运输行业的人都知道，有一种说法叫做人歇车不歇，就是说车是24小时不停运转的，车上一般配有两个人，一个人开车的时候另一个就在车上睡觉，两个人换着开，这样才能最大效率的把车运转起来好挣更多的钱。老李的搭档叫赵大嘴，他比老李小几岁，也40多岁了，当然赵大嘴是他的外号，他嘴大吃的也多，他不仅吃常规的家禽家畜，稀奇古怪的东西只要是能叫的上名的他都吃，大到流浪狗流浪猫，小到知了蚂蚱都能成为他的盘中佳肴。

一般情况下，两人运送完了货物往回走的时候，老李通常会去一些洗浴中心潇洒一下，毕竟拉完货了手里有刚刚结的货款，累了一路必须找个机会解解压。老李通过下半身解压，赵大嘴则通过上半身解压，但他解压方式反而更没有下限，他会让老李专门往一些村子里开，进了村以后就放低车速，赵大嘴两只眼睛就跟雷达似的开始搜寻村里的狗，据老李回忆，每当赵大嘴寻狗的时候，眼睛里就闪着一股寒光，像极了电影里的杀人犯，有时候真担心他找不到狗的时候会对人动手。村里一般各家各户都会养狗，每当赵大嘴发现了狗，他就会溜下车，手里攥着他的打狗棍，趁着主人家没人，用吃的把狗引到身边，一棍子直接朝头呼上去，狗一般都会发出一声哀嚎，像触电一样身体抽搐，赵大嘴再揪住狗的后脖把它抛进车厢，老李加大油门两人扬长而去，最后找一个偏僻没人的地方剥皮吃肉，两人这种配合从未失手。到后来，赵大嘴棍法越发的精湛，不管是家狗还是野狗，基本上不用出第二棍，从下车到出棍超不过半分钟，一只鲜血淋漓的冒着热气的狗尸就出现在了车上。形容赵大嘴棍法的时候，文化程度不高的老李还用了几个成语：“一气呵成！大开大合！”这么一看赵大嘴确实没什么下限，老李洗浴最起码还能拉动内需，刺激消费，算是隐形促进GDP增长。而赵大嘴吃狗，有多少家庭因为失去看家的伙伴而伤心欲绝，又有多少小狗崽子失去了父亲母亲成为了孤狗，赵大嘴从不想这些，自己嘴巴舒服就好，正所谓万狗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嘛。

两个人这样跑了几年运输，钱着实挣了不少，狗也吃了不少。老李因为长期熬夜外加去洗浴中心的次数太多，把身体搞垮了，媳妇不太想让他干了，加上这几年查的太严，超载运输被罚了不少款，老李思前想后，总觉得干运输和出道做偶像是一样的，都是吃青春饭的，于是把心一横把车兑给了赵大嘴，自己开饭馆去了，就这样两个可以在KTV一起唱知心爱人的拍档分道扬镳了。

老李一开始干的是东北菜，因为东北菜厨子多好雇，后来听说川菜只要辣椒放多点可以处理掉不新鲜、变质的食材，所以他又改川菜了。干了一段时间，川菜也干不下去了，又听说干烧烤挣钱，老李又从废品收购站收了几个白钢炉子，支起了烧烤摊。要说老李真不是干餐饮的料，干烧烤都挣不到钱，看着日渐稀少的人群，老李忧郁了，一天卖的还不如自己吃的多呢。这天老李正发愁呢，他昔日的最佳拍档赵大嘴上门了，两个人把酒言欢一同回忆了当年一同战斗过的时光。

酒过三巡，赵大嘴张嘴了：“老李，你知道你干饭店因为啥不中吗？”

“因为啥啊？”老李心情不好，昔日的小弟喝了点猫尿要给他上课了，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太盲目！我以为，专业人干专业事，跑运输你行，但要轮吃，你就是个弟弟！”赵大嘴吐沫星子乱飞。

老李笑吟吟地说：“那吃这方面我该向谁请教呢？”

“我啊！我跟你讲，就你做的那些个锅包肉、水煮鱼、烤腰子没啥大意思，现在人啥没吃过啊，要搞就搞点新鲜的！”赵大嘴突然压低了声音，“要是我，就搞野味。”

“野味？”

“对啊，野味好啊，又好吃又有营养，你把野味牌子一挂，什么刺猬、山鸡、穿山甲都给整上，客人一看菜单就有兴趣，他没吃过啊！”

“搞野味倒是行，但是我他妈上哪进货去啊？”老李早就听说南方有些人做野味餐馆发了，确实心动了。

“巧了，我这就有渠道。”赵大嘴笑着压了一口酒。

这下老李搞明白了，赵大嘴到他这是跑销售来了，原来赵大嘴买了老李的车以后，因为好吃认识了一家狗肉馆的老板，因为狗肉经常供不应求，赵大嘴又经常打狗，慢慢地开始给狗肉馆供上了货。看到来钱这么容易，赵大嘴一拍大腿，我还跑什么运输啊？直接干这儿买卖得了。几年以后，赵大嘴已经成了本市大小餐馆的野味供货商，除了狗，山林子里只要活的东西他都抓，他不但自己抓，还发动附近村民去抓，自己负责收，这是真正的无本万利。

就这样老李听从了赵大嘴的建议，餐馆开始主打野味，结果竟然真的一鸣惊人，餐厅的生意逐渐火爆起来，最受欢迎的当属辣炒蛇肉，甚至很多外地的食客都会慕名而来。生意好了，食材却有些供应不上了，老李给赵大嘴打电话，赵大嘴也是叫苦不已：“我这人手不够，最近流行蝙蝠汤，我的手下都去抓蝙蝠了，你要蝙蝠我倒是可以给你批点。”

“那玩意我不会做！你先把蛇给我送来，不然我后天就得关门了！”

赵大嘴想了想，说：“老李，明天咱俩一起上林子去吧，管它蛇还是兔子先抓点再说，抓到啥先给你拿走，苦谁也不能苦你老李啊！”

老李琢磨了一下，反正明天没什么事，就当和赵大嘴出去踏青了。第二天的一大清早，赵大嘴开着他的小货车接上了老李，两人一路往山里开去。赵大嘴现在开的早就不是当年老李卖他那辆，而是一辆带冷藏功能的厢式货车，把抓到的动物往里一扔，两扇大门加一起至少有200公斤重，再加上大锁，别说死的了活的动物也跑不出来。

老李算是见识到了赵大嘴的手段，早晨下了几个夹子，兔子抓了好几只，蛇也逮了一条。来到山里，抓到了食材，老李心情大好，赵大嘴则拿出带来的酒，两人烤起兔子野餐了起来，心情一好酒就喝的多了，就在二人酒过三巡之时，两人突然听到身后的树丛中传来了声响。

此时正是初春，天黑的早，老李冷不丁地听见动静，身上不自觉地打起来冷颤。两人回头去望，只见树丛中闪着一个绿幽幽的光点，就好像“鬼火”一般！

“我靠！”老李叫了出来，“这什么玩意？”

“别出声。”赵大嘴拽下一只兔腿，朝树丛方向扔了过去，令人惊讶的是，那“鬼火”不但没有消失，反变成了两个！

老李酒喝多了，眼睛有点模糊，他看到“鬼火”从树丛里钻了出来，竟是一只一身火红的狐狸！赵大嘴说：“这狐狸可聪明着呢，肯定是被肉香味儿引过来了。”

原来“鬼火”就是狐狸的眼睛，狐狸一到晚上两只眼睛就会发光，由于怕被猎人发现，每次遇到人的时候就会自己闭上一只眼睛。

“狐狸可真聪明！”老李感叹。

赵大嘴可能也是喝高兴了，又把兔肉撕下来扔给狐狸，这狐狸可能也是看出他俩没有恶意，吃完了兔肉竟然慢慢朝两人走近。

“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讲的就是这个意思吧。”老李感叹，也拿起兔肉喂狐狸，这狐狸毛皮可真漂亮，火红的一丝杂毛都没有，狐狸吃着肉眼睛还警惕地看着老李，这眼神就跟人一样！

就在老李沉醉在狐狸的眼睛中时，赵大嘴突然一跃而起，树叶灰尘都扬了起来，只见赵大嘴一脚踏在了狐狸尾巴上，将它死死地踩住了！

狐狸一声哀嚎，拼了命的挣脱，可无奈赵大嘴踩的太狠了，除非它把尾巴挣断，否则不可能逃走。

“老李，赶紧拿棍子敲死它！不然该跑了！”赵大嘴喊。

“啊？”

“犹豫什么？你不敢就把棍子给我！”

这时狐狸见无法逃脱，回过头疯狂地去咬赵大嘴的皮鞋，嘴里还发出敌意的低吼声。老李心还是没有赵大嘴那么狠，虽然他也吃肉，但是让他亲手杀还是下不去手，他把棍子递给了赵大嘴。

赵大嘴举起了棍子，令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狐狸突然停止了挣扎，双手放在胸前仿佛在作揖一般，嘴里也发出仿佛哀求的声音。

杀生无数的赵大嘴也犹豫了，这玩意真成精了！那些被他杀死动物临死前的悲鸣声突然一股脑涌进了他的大脑，说不好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赵大嘴头痛欲，眼睛也花了，眼前的狐狸仿佛变成了一个将死之人，而他就是行凶的刽子手。

老李也被动物求生的行为震撼了，说：“不行就给它放了吧。”话音未落，还未等他反应，血已经贱到了老李脸上，一棍，还是只用了一棍，狐狸甚至连声音都未发出就载到在了地上，这一下太突然了。

“放了？你知道野生狐狸皮多值钱吗？”赵大嘴拎起了狐狸，很是满意。“临走还抓了一只狐狸，今天真是丰收了。”

老李愣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他眼前就这样消失了，从前他见过杀狗，也看厨师处理过野生动物，可从没有今天这般震撼，老李把血抹掉，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也太狠了！”老李说。

“你老李今天怎么菩萨心肠起来。”

“唉，那只狐狸，太像人了。”老李待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此时天已经黑了，两人收拾妥当，赵大嘴把战利品往车厢一扔，很随意地把大门锁上了。由于赵大嘴喝的有点多，老李负责开车，开车的时候老李一直还在想刚才的狐狸，脑子有点乱。两人开了好一会儿，天已经完全黑透了，邪门的是今天的连个月亮都没有，崎岖的山路漆黑一片。按理说应该开不了多久就会开上国道，今天俩人好像鬼打墙了一般，仿佛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狂奔。

两人都有点忐忑，又开了一会儿，前方路边总算说出现了一个人影。“问问路吧！”老李放慢了车速，两人越开越近的时候，远远看去，这是个女人，看背影还很瘦，老李下意识地用远光灯照了一下，这女人穿了一身红衣，火红火红的。

车缓缓地停在了女人身边，女人也停下了脚步，但她没有回头，也看不清她的脸，赵大嘴摇下车窗，问道：“老乡你好，怎么走能上国道啊？”

老李打量这个女人，他这才发现，原来女人并不是穿着红色衣服，而是女人一身血迹，血把衣服全都染红了！这时女人转过了头，只见她的脸上都是浓密的毛发，尖嘴猴腮的，她闭着一只眼睛，那只睁开眼睛······闪着绿色的幽光！两人如同被电击一样，浑身酥麻，更诡异的是那女人睁开了另一只眼睛，两只眼睛都冒着绿光，她缓缓地抬起两只手朝两人作揖，嘴里传出沙哑的声音，那声音充满了绝望、恐惧与乞求。

“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女人的哀嚎像一阵狂风一般卷进了车内。

老李下意识的一脚油门开了出去，他甚至不敢看倒车镜里的女人，车开出几百米远，那女人应该是摆脱了，两人在车里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这是那只狐狸吗？”老李战战兢兢地说。

“快别他妈说了！”赵大嘴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酒涌了上来，他把身子探出车窗吐了起来。

老李吓得抖如筛糠，把车上的收音机开的声音很大，他一路狂飙，好在路再也没给他开玩笑，他很快找到国道，看到路旁一个又一个接连而过的限速提示牌，老李的心终于平缓了下来。

“太吓人了，我就说别杀那狐狸吧！”老李埋怨起来，“这东西是有灵性的，狐狸精狐狸精，成精的东西不能杀啊。”

老李自己嘀咕了好几句，赵大嘴都没有理他，可能，是睡着了吧。

又开了一会。

“大嘴？该到家了，你醒醒。”老李摇了摇赵大嘴，没有反应，“大嘴？”老李拍了拍赵大嘴的脸，只感觉手上黏糊糊的，伸手一瞧，腥气扑鼻，一手的血。老李再去瞧，只见赵大嘴睁着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前面，他的脑袋上凹进去了一块，已经成了一个血葫芦，头部的创伤，像是···像是被棍子砸的！

“嗷”的一声，老李再也经不住这刺激，停下车夺路而逃。

“我希望你好好配合我们工作，你也是四十岁的人了，不要再说什么狐狸了，这是两条人命。”派出所内，负责审讯的民警对老李说，老李坐在对面面如死灰，面前摆了很多烟头，谁也不知道他抽了多少根。

“既然你想不起来，那我帮你还原一下当天的情景，你看有没有出入，第一个受害者是个女性，你的朋友赵熊没有把车厢后门锁好，门在路上因颠簸被弹开了，而你又开的飞快，一扇门大概100公斤重再加上车速，直接把路边的女性行人拍倒在地，路人当场死亡，从死者身上的伤痕和车上的痕迹能判断出是你的车。而赵熊的死亡国道上有监控记录，他把身子探出车窗，正好被路上的限速警示牌拍到了头部，也是当场死亡，而你因为酒驾和音乐声音太大没有听见，有没有问题？”

老李沉默了许久，问：“那女人是不是脸上有毛，眼睛是绿色的？”

“我看你那天是酒喝多了，还在想狐狸的事，就是个很普通的村妇。”民警淡淡地说，“还有你说的狐狸，车厢里根本没有找到，也许是开的太快掉出去了吧。”

老李因过失致人死亡及非法收售野生动物被司法机关提起了诉讼，在法院庭审时老李一直魂不守舍的，就在法官即将宣读结果时，老李突然做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匪夷所思的动作，他双手作揖，哀求着说：“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